另外一間手術室的外麵,季易軒和顧老爺子心急如焚地等在走廊裏,心裏都在一遍又一遍地祈禱著,顧澤城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顧老爺子坐在手室術外走廊的椅子裏,整個人蒼老憔悴的不成樣子,就連從未彎過的腰,此刻仿佛也被千萬斤重擔壓住了一樣,怎麼也挺拔不起來了。
他這輩子,真的是不知道造了什麼孽,老天爺要這樣的懲罰他,將一個連畜牲都不如的人給了他做孫女,害得一個好好的家,再也不像家了。
這時,手術室的門被從裏麵拉開。有醫生拿著一份手術同意書匆匆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大步來到顧老爺子的麵前。
“顧老先生,現在,有一個決定。必須由您來做。”醫生恭敬地站在顧老爺子麵前,語氣沉重而嚴肅。
“說。”顧老爺子英挺的眉宇緊擰著,斑駁的雙眸裏,載滿沉重。
“顧老先生,現在,我們必須將卡在顧總顱骨中的子彈取出來,但是,手術成功的機率,隻有百分之三十。”
聽到醫生的那“百分之三十”,不隻是顧老爺子,就連一旁的季易軒,也都顫了顫。
季易軒自己是醫生,行醫這麼多年,他很清楚,子彈擊中頭部卻還能暫時保住一條命,那簡直堪稱奇跡。
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隻是,概率連十萬分之一都不到。
現在,醫生跟他們說,成功取出子彈的機率隻有百分之三十,他當然信。
人的大腦。是整個人體的神經中樞,隨便動到哪裏,都可能會出大問題,這種高難度的手術,沒有家屬的同意書,誰敢動。
“百分之三十?!”老爺子惶恐地看著醫生,幾近咆哮地道,“你們是醫生。我要你們救活我的孫子,聽到沒有,我要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救活我的孫子,他不能死,他一定不能死。”
“顧老先生,這…”醫生看著顧老爺子,無語了。
“顧爺爺,您冷靜點,阿城躺在手術室裏,您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重身體,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一旁的季易軒連忙勸道。
顧老爺子看了季易軒一眼,深深地歎了口氣,老淚滑了下來,整個人蒼白地靠進椅背裏,聲音卻是斬釘截鐵地道,“這個手術同意書,我不會簽的。”
“顧老先生,如果您不簽字,我們就不能進行手術,那麼子彈留在顧總的大腦裏,隨時都有可能移動,很有可能會造成顧總失明,失聰,甚至是變得行動不便,失去自理的能力......”
“夠了。”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老爺子便果斷地截斷了他的話,“就算我的孫子失明,失聰,甚至是一輩子讓人服侍照顧,我也不會讓他現在冒百分之七十的危險去做這個手術。”
“顧爺爺......”
“易軒,你不用勸我了,我不能再白發人送黑發人,更加不能失去阿城。”
季易軒深深地歎了口氣,顧老爺子的心情,他當然能理解,看了看醫生,季易軒隻能說道,“子彈暫時留在顧澤城的顱骨裏吧。”
會集世界各地的各方麵的腦科專家,總是有機會提高手術的成功率的,手術也不必急於這一時,現在,能保住顧澤城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醫生點頭,“好的,季少。”
說完,醫生大步回了手術室。
“易軒,你是醫生,你告訴我,阿城不會有事的,對嗎?”顧老爺子一把抓住季易軒的手,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樣,帶著哀求地問道。
季易軒何時又見過,此時如此卑微的顧老爺子,用那樣近乎祈求的語氣,想要從他這裏得到肯定的答複。
所以,他隻能點點頭,回答道,“是,顧爺爺,總會辦法的。”
顧老爺子聽了季易軒的話,總算是微微鬆了口氣,“易軒,謝謝你。”
季易軒笑笑,再沒說什麼。
......
顧家大宅裏,顧少言聽到顧澤城頭部中槍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衝去找趙麗。
趙麗聽了顧少言的話,簡直高興地快瘋掉了,笑的前俯後仰地道,“老天爺終於開眼了,終於有機會讓我們母子徹底翻身了。”
顧少言不解,“媽,你什麼意思?”
趙麗笑了好一陣才停了下來,不過,眉眼裏的愉悅,怎麼也掩藏不住,“少言,你不會覺得顧澤城頭部中了子彈,是我找人幹的吧?”
顧少言擰眉,“真的不是你嗎?”
趙麗白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當然不是我,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動手呢。”
顧少言籲了口氣,但是心裏,卻並沒有因為顧澤城頭部中彈、命懸一線而顯得有多興奮。
因為他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能力與顧澤城比,確實是有差距的。
顧澤城在商場上,無往不利,而他,這次二十億的投資,可能會敗的一塌糊塗。
如果,以後連老爺子也走了,世華全部交由他一個人打理,對他來說,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他現在,隻求老爺子能多給他一些世華的股分而已,什麼執掌世華的事情,還是由顧澤城來做,或許才是更好的。
“媽,這件事情,以後別想了。”
趙麗瞪大雙眼,莫名其妙地看著顧少言,伸手去摸顧少言的額頭,“兒子,你沒傻吧?”
顧少言有些不耐煩地拍開趙麗的手,“媽,趁著大錯還沒有鑄成,趕緊收手吧,我不想成為第二個顧婉悅。”
趙麗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裏說出來,“少言,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顧少言擰眉,“媽,我不想再錯下去了,就像當初蘇沫的事情一樣,想後悔,可是已經不可能再回到當初了。”
“兒子,難道你對蘇沫,還是念念不忘嗎?”
顧少言想起當年趙麗為了讓他給顧家生個長孫而去外麵找女人,導致他和蘇沫婚姻破滅,就對趙麗有點咬牙切齒。
“媽,難道你覺得現在的蘇沫,還是我能宵想的嗎?隻怕,我現在去給她提鞋,她都會不屑一顧。”
話落,顧少言瞪了趙麗一眼,大步就轉身離開了。
“呃…兒子,”趙麗看著自己兒子氣哄哄的背影,真覺得莫名其妙,“兒子,你說清楚,你到底怎麼啦?”
可是,顧少言根本就不作絲毫停留地大步離開的了。
趙麗嗤了一聲,“哼,現在,就算我不動手,顧澤城也沒幾天好活的了,我急什麼,等著做顧家的夫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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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整座城市,華麗的燈火已經上演。
蘇沫大腦恢複意識的那一刻,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畫麵,便是顧澤城倒在地上,頭部下麵,滿地鮮紅。
不過,當她睜開雙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她床邊的慕容謙,手心裏傳來的,也隻有慕容謙掌心裏的溫度。
“沫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傷口還痛不痛?我去叫醫生。”
蘇沫淡淡搖頭,“我沒事了,小溯呢?”
慕容謙看著神情安寧的蘇沫,鬆了口氣,揚手,溫熱的指腹輕輕落在蘇沫的額頭,滑過她如凝脂般的臉頰,“我讓人先送小溯回吉隆坡了,你不會生氣吧?”
蘇沫看著慕容謙,三年多來,他從來不會問她會不會生氣這樣的話,而此時,他卻問了出來。
所以,蘇沫怎麼可能會不明白,慕容謙的顧慮是什麼。
就算是顧澤城救了小溯一命,那也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就算顧澤城知道了小溯是他的兒子,慕容謙,也永遠會是小溯的爸爸,除非,哪天慕容謙不要他們了。
唇角輕揚,蘇沫對著慕容謙淡淡一笑,“阿謙,我們也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深南市了。”
慕容謙笑了,開懷的笑了,心中那一點點的顧慮,瞬間煙消雲散。
情不自禁地俯身,慕容謙低頭親吻蘇沫的眉心,還有她略顯蒼白的嘴唇,然後,溫柔寵溺而滿足的視線與蘇沫四目交接,“好,等你的傷口差不多愈合了,我們就回去。”
飛機上,隨時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如果蘇沫的傷口沒有愈合,飛機哪怕隻是遇到小小的汽流發生顛簸,也會讓蘇沫吃盡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