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謹安蹲在石板小路的路口,打了個哈欠,眼眶飽含淚水,隨手擦了擦。
一個工人戴著一頂安全帽,推著一車磚頭,路過容謹安的時候還和他找了個招呼,“小猴砸,儂以賴啦。”
容謹安衝他點點頭。其實聽得一知半解。
m市和他的家鄉風城都是南方沿海城市,這邊的方言和風城的方言有一絲相似,但語調整個是不太一樣的。
昨天,容謹安依舊搬著小板凳在門口曬太陽的時候,有附近的居民過來,直接坐在門檻上和他聊了一會兒,方言和完全不標準的普通話相結合,聽得容謹安很費勁,不過也大致了解了這邊人說話的調調。
東拉西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竟然也扯皮了半個鍾頭。
容謹安托著腮幫子猜測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應該是——小夥子,你又來啦。
這幾天容謹安沒事就在附近蹲著,沒想到,都在幾個工人當中混了個臉熟。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遠處傳來“碰”地一聲巨響,容謹安就感覺整個大地都震了震,耳朵有兩秒的時間是嗡嗡的。
一隻小狗嗚嗚嗚地叫著從不遠處跑過來,像是被嚇著了,直接撲進容謹安的懷裏,容謹安一把抱住他,也不嫌棄它,揉了揉,“萌萌,嚇著了吧。”
這隻被容謹安叫做萌萌的狗,不知道是家養的還是流浪狗,反正前幾天容謹安剛剛在這邊蹲守的時候就遇到它了,順手喂了點麵包,摸了摸,這狗就和他熟了。
幾分鍾後,又是一聲震天響。容謹安下意識地想去掏一掏耳朵,手已經放到耳朵邊了,猛然想起這手剛剛摸過狗毛,隻得作罷。
第一次聽到這聲響的時候,容謹安真以為這個鎮要被炸掉了,後來才知道原來附近有個小型的采石場,這石頭就是炸山頭炸出來的,所以那震天的響聲,就是在炸山頭。
那間小石屋在長年累月的震蕩中竟然還沒有被震倒,也是頑強。
李想過來的時候,就見容謹安蹲在路邊,一隻手摸著小狗的腦袋,一隻手夾著一支煙和當地居民進行友好交流。
走近一聽,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
那和容謹安聊天的大叔見有人來了,又說了兩句就走了。
李想這才走上前,“行啊,這就打入人民內部了。你這都是什麼口音?”
“不是你說的劇情需要前期會有點口音,需要學兩句方言麼。”
李想保持懷疑,“這才幾天你都已經學的可以和本地裏暢通無阻地交流了?”
容謹安搖搖頭,“我們各聊各的,我估摸著他也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抽煙麼?”
容謹安把剛剛大叔熱情遞給他的一支煙遞過去。
“你這手摸過狗毛的吧。”
容謹安皺皺眉,“大概吧。”
萌萌適時嗚嗚了兩聲。容謹安拍了拍它的腦袋,“行了,我要走了,萌萌明天見。”
小狗刺溜地跑了。
“沒良心,我說要走它比我跑的還快。”
“我本來以為要你改掉這一身大少爺毛病很難,沒想到你改起來比普通人還不講究了。”李想嫌棄道,“回去趕緊洗個手,還有,不許給我學抽煙。”
容謹安站起來,半天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移動了一下,立馬嘶了一聲,“想想,腿麻了腿麻了,要命!”
“蹦兩下唄。”
回到小屋前,容謹安推門進屋,一下子光線暗了下來有些不太適應,“想想,咱差不多行了吧,我覺得再呆下去林導都要考慮換演員了。林導一看,哪裏來的小猴砸。”
“得了吧,這都曬了幾天太陽,也沒見你黑過一點。我這基本呆在賓館,偶爾出來晃蕩的人都黑了。”李想在凳子上坐下,孰料凳子一晃,他差點摔倒。
容謹安拍大腿直樂,“來來,和我一起坐小板凳吧。這屋裏的東西基本沒什麼是好的。”
傍晚,有叫賣聲從不遠處傳來,越來越近,然後越來越遠。挑著兩個籮筐,裏麵是自家種出來的新鮮蔬菜,婆子操著一口家鄉話,叫賣著。
容謹安住了幾天,已經習慣了。也隻有在這個點左右,這一小塊區域才能有小會兒的寧靜。
家家戶戶開始做飯,還有人家用的灶台,嫋嫋炊煙從煙囪飄出來。
容謹安突然用方言說了一句話。
李想沒聽懂。
容謹安又用普通話說了一遍,“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可對我而言,這就是我噩夢開始的地方,除了——”
那一年遇到的那個人,給了他一米最珍貴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