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這麼大,從來都是殺伐果斷,幹脆利落的,他做下的決定也都自由他的道理,鮮少出錯,即使偶有紕漏也都能及時彌補。所以他並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後悔,但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中無法遏製的懊悔。
眼前痛哭的餘思琪,隔壁惶惶不安的瑞澤。這些都是他六年前一紙合約造成的後果。他讓瑞澤一出生就失去了媽媽,小小年紀常常獨自一個人躲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想媽媽,雖然瑞澤每次在他和爺爺奶奶麵前都是一副活潑愛笑模樣,從不表露思念,但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總是會躲在被子裏哭,第二天早上起來枕頭一片水跡。他也讓方思琪生生和骨肉分離,脅迫她出賣掉她的身體尊嚴孩子,把她打落深淵,看不見未來。
任何事物壞了都可以修複,可以找到替代品;任何工作上的失誤也可以彌補。但是人心被傷了還可以修複嗎?人犯下的錯還可以彌補嗎?
傅思陽一步步走到餘思琪麵前,蹲下身,輕輕攬住她顫抖的肩,手一下一下在她背後撫慰,安撫她的情緒。
待餘思琪漸漸停下哭聲,傅思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餘思琪躲閃著,不肯與他對視,傅思陽手上微微用力,沉聲說:“不要躲,看我!”
餘思琪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滿臉淚痕,發絲粘在臉上,狼狽的很。
“你明白瑞澤最想要的東西了嗎?”傅思陽鄭重說到。
餘思琪一窒,沒有說話。
傅思陽接著說:“你願意實現他的這個願望嗎?”
餘思琪瞳孔猛縮,掙開他的手,撇過頭去。
傅思陽早料到她的反應,鬆手拿出一份合約,正是當初餘思琪簽下的那一份,見她轉過頭瞪大眼睛的看著自己,傅思陽苦笑一下:“這份合約,是我造的孽,如今這個惡果也讓我來承擔了。當初讓你簽下它,本來是怕你纏上我,但沒想到六年之後,這份合約竟然成了阻止我纏上你的絆腳石。”
說著傅思陽將合約一把撕成了碎片扔在廢紙簍裏,繼續說:“現在我把這些合約,連同我之前的約法三章一塊作廢。我們不再有任何瓜葛,而是兩個互不相欠的人。我們從這一刻起,重新認識,重新開始……”
餘思琪愣愣的看著他,早已神遊天外,而傅思陽還在說:“……給我一個機會,實現瑞澤的願望,也實現我的願望,好不好。”
看著他少有的緊張神色,餘思琪突然想笑,這個人,連表個白都不能好好說,繞這麼大圈子。
傅思陽看餘思琪突然笑了,帶著鼻音的聲音悶悶的:“當瑞澤的媽媽,那我豈不是要嫁給你。”
怔忪許久,傅思陽也跟著笑了:“好啊,我娶你呀!”
雖說她已經知道傅思陽的意思了,但聽到這句話從他嘴裏說出還被震驚了。六年前那一幕幕一種種,都讓她覺得除了兒子,她不會和這種人有任何牽扯。但有些人大概就是宿命,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逃不掉。明明相隔千裏,時隔六年卻再度相見;明明見識過他的惡劣,但看見他不為人知的溫暖,還是會一頭撞進去不能自拔。
輕柔的月光落下,覆在餘思琪身上。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是輕盈通透,像透著瑩潤光芒的上好羊脂玉。唯有一雙哭過的眼睛,眼尾染著一抹嫣紅,襯著那不點而朱的唇。
傅思陽凝視片刻,忽然低下頭去。迎上那片柔軟的唇。餘思琪驀然瞪大眼睛,下意識的就要後退,然而傅思陽的手扣著她的後腦勺,沒讓她得逞。
傅思陽隻是咬了一口便退開,邪邪笑著說:“蓋個戳,這下就跑不掉了!”
餘思琪臉轟的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成了一隻熟透的大蝦。她噌的從地上站起來就想跑,然而蹲久了的腿一陣酸麻,剛站起來又向前栽倒。
傅思陽攬住她的腰扶她站好,戲謔道:“你這算是在投懷送抱嗎?”
餘思琪紅著臉給自己辯解:“我又沒有讓你扶,是你自己湊上來的,很晚了該睡覺了,我我回房間了晚安!”
傅思陽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聲說了聲“晚安”。
這邊餘思琪剛關上房門,瑞澤就從傅思陽的房間裏輕手輕腳的跑出來,站到傅思陽麵前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期待地望著他:“怎麼樣怎麼樣啊爸爸~”
傅思陽捏著瑞澤臉頰上的嘟嘟肉,對他說:“恭喜你!瑞澤小朋友,你的小魔法盒實現了你的小願望!思琪阿姨就要成為你媽媽啦!”
瑞澤捏著小拳頭興奮的就要歡呼,被傅思陽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巴:“噓!小心被你思琪阿姨聽見!”讓她知道被算計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