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不由自主地也念道:“星星是開在黑夜裏的花,一點一點,開在我的寂寞裏,大風雪吹停的某個深夜—高大杉木上的烏鴉熱望著,天空的海的夜……”

她轉過臉來,臉上是半張薄薄的木質麵具,雕刻著一些睡蓮的圖騰,很樸素的樣子,連寶石和羽毛都沒有,淡淡地茶褐色瞳仁映著漫天星輝,十分美麗。

“怎麼不去跳舞?”他問道。

“熱鬧不適合我。”說完,她又抬起頭仰望漫天的星輝,柔順的直發被風吹著帶起一絲清幽的發香鑽入他的鼻尖。

女孩看星星似乎看的有些忘神,很快就當他沒存在似的輕輕唱起了一首歌,歌詞是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很短的一首歌,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他也隻是聽了個大概。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在她唱完後,他出聲。

她吃了一驚,轉過頭來,有些羞赧地說道:“這是我自己寫的,叫《情人》。”

“很好聽。”

“你看過杜拉斯的《情人》嗎?這首歌的靈感來自於那本書。”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答不上女孩的問題有些尷尬,但他還是說了實話:“我一般看金融方麵的書比較多。”

他以為女孩會很失望,誰知她竟然露出了一個比睡蓮花還要美麗嫻靜的笑容:“我很高興……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從金融方麵的書聊到他唯一的愛好古典音樂,兩人都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味,聊開後,女孩說的並不多,反而是一向沉默內斂的孟西城說的比較多,似乎是多年來第一次找到一個傾聽者一樣,而且他說的、他想的,女孩都能理解。

多麼輕鬆愉快的一個晚上,漫天的星星都為他們輝煌閃耀。

臨走的時候,女孩的麵具不知道怎麼的,固定麵具的皮筋自左耳斷了,麵具掉了下來,一張山明水淨的臉出現在他麵前,秋波般的杏仁眼,小巧的瓊鼻,粉嫩的櫻唇,鵝蛋型的圓潤的臉,微風吹動她淡藍色的裙擺,像是《鐵道銀河之夜》裏開在鐵路兩旁美麗的桔梗花,如夢似幻。

“你好,我叫白馥。”女孩幹脆大大方方地朝他露齒一笑。

他點點頭,收回有些移不開的目光,於是也拿下自己的麵具:“我是孟西城。”

“今天和你聊得很開心,晚安。”

“一個人回去嗎?要不我送你。”這是他主動要求送一個女孩,心裏居然會微微緊張。

“不用,我妹妹會等我。”

他有些失望,但終究沒有死纏爛打,看她走向最濃密的玫瑰花叢後,輕輕說了句什麼,然後就聽到有剛睡醒的嘀咕聲,一個十三四歲細手細腳的小女孩從草坪上爬了起來,軟軟的聲音媚的像隻慵懶的貓,輕輕叫了句:“姐姐。”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白煙,不過他在明而她在暗,他並沒有看清她長什麼樣子,也就無從記掛,隻是心裏知道白馥有個妹妹而已。

萬家燈火夢裏花落(二)

雖然是一個係裏,但兩個人學的並不是同一個專業,後來雖見麵點個頭,但孟西城很忙,蕭老總有意教他公司裏的事物,於是他便在學校和公司之間忙的腳不點地。

當然有時候他也會知道一些關於她的消息,畢竟白馥時全校男生的追求對象,就是上廁所的時候都能聽到他們談論她的聲音,不知怎地就是覺得很不開心,仿佛他們談論她都是褻瀆了她。

可是到後來,他就發現一些不尋常的事了。白馥從不跟其他男生走的太近,除了孟以笙。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的關係變得那麼好。白馥成績好,是他們班的學習委員,而孟以笙是他們班最叛逆的學生,他極端而尖銳,用一種既仇恨又畏懼的神態麵對所有人,以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周遭的世界。

用其他同學的話來說,他是一個小怪物。

沒有能和孟以笙相處得來的同學,除了白馥。最初的時候是因為孟以笙經常不交作業,輔導員找他談話,但孟以笙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依然我行我素,不是缺課就是上課睡覺,總之就是不交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