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漫長的冬天過去,冉晴暖的傷勢總算痊愈。
今日早膳過後,她在院中走了數個來回,又騎馬行了一遭,確定自己已經完全擺脫病患的滋擾,心情隨著頭頂那輪春陽一並燦爛起來。
“小姐。”藏花捧著一盆牡丹興衝衝走近,“您看,這盆牡丹開了,這可算開得最早的。”
她接花在手,端詳著那團淺粉嫩紫的瓣蕊,道:“顏色如此獨特,許又是南連王培植的新品罷?可有名字?”
“冉冉。”遂岸在她身後道。
“嗯?”
“這花的名字。”他指了指那盆嬌花,“本王取名‘冉冉’。”
她頓了頓,道:“閣下好文采。”
他遺憾歎息:“可惜本王不通丹青之術,不然將此刻的景致描繪下來,題為‘冉冉識得冉冉來,牡丹向臉兩邊開’。”
她勉為其難的一笑:“閣下好雅興,請恕晴暖告退。”徑自掀足朝室內行去。
“晴暖,晴暖~”他默念數遍,忽爾對著那道苗秀的背影大叫,“有了,本王下一盆新品的名字就叫‘晴晴’或‘暖暖’,你更喜歡哪一個?”
“隨閣下喜歡。”她邁進室內。
藏花搖頭:“王爺,奴婢對您好失望。”
“這話怎麼說?”他不認為自己是個苛待下人的主子。
“您整個冬天都耗在行館內,還以為到了春天奴婢就能喝到您和小姐的喜酒,可三四個月過去,您每天隻是花呀草呀的,為什麼不快向小姐表明心跡?”藏花粉嘟嘟的小臉上盡是哀其不爭的同情。
遂岸哭笑不得:“你這小小丫頭是從哪裏懂得這些?本王記得你今年隻有十一還是十二歲?”
“稟王爺。”藏花木然道,“奴婢三年前十二歲。”
“是麼?”
“是。”
遂岸輕飄飄道:“那就是罷。”
“奴婢告退!”藏花氣鼓鼓轉身,小嘴嘟嘟囔囔,“難怪討不到小姐的歡心,如此無形無狀,哪進得了小姐的眼?奴婢真為自己的主子汗顏。”
這小丫頭,送她念書識字是為了聽她文鄒鄒抱怨自家主子的麼?奴大欺主也就罷了,奴不大也要欺主?
他仰頭,晴空之下,樹頂積起薄綠,枝條隨風而軟,幾隻春燕呢喃其間。
春天到了,燕子要回巢了呢。
“我明日返鄉。”
午膳後,在藏花將殘羹剩飯撤下離開的當兒,冉晴暖開口。
“一定要走麼?”遂岸問。
她點頭。
“本王差遂洪送你。”
“不……”
他蹙眉:“如果連這個也不答應,本王絕不放你走。”
她思度片刻,頷首:“有勞了。”
他垮臉一歎:“我還是喜歡冉冉如今日早些時候那樣向本王發一點小小的脾氣,太過客套,會令我覺得自己又被冉冉拒之千裏。”
她怔。她並不記得自己曾向這個人發過脾氣,但他說有,必定是有罷?
“冉冉走了,藏花又要埋怨本王。”南連王好生惆悵。
她莞爾:“藏花是活潑了點,卻最懂分寸,埋怨王爺什麼?”
他嗤聲:“那是在冉冉麵前賣巧裝乖,小丫頭慣會看人下菜碟。”
果不其然。
第二日的離別時刻,藏花抱著冉晴暖哭成淚人一個,好生可憐,轉臉麵對自家主子時表情丕變:“都怪王爺留不住小姐,奴婢對您徹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