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相濡以沫(3 / 3)

所有能出口的,不能出口的,想掩飾的,無法掩飾的話皆已被她說盡,李錫琮忽然覺得渾身一鬆,事已至此他該感到慶幸的,他愛的人並不需要他的解釋,她是懂得他的。

念及此,他忽然心生出了十足的勇氣,抬首回視於她,點頭道,“是。”

周元笙頷首,溫柔地笑了笑,她已等到了答案,便可以安心釋然的微笑出來。回味良久,方輕輕蹙眉道,“可是你並不信我啊,你不該瞞著我的。”停了一刻,終是苦笑道,“這才是最為可氣之處,你為何不肯老實明白的告訴我。”

他神情一滯,卻是良久答不上來。周元笙哂笑道,“這也是問道於盲,你既已行在先了,此刻恐怕也答不出我想聽的話。你這個人,心思如此難猜,若是刻意隱瞞,又有誰能思量得明白呢。”

李錫琮怔怔望著她,臉上漸漸生出歉然的神色,他並非不敢麵對她,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才好,複又將雙目垂下,那般神氣便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男孩,明知有愧便不再倔強,亦不再傲然。

周元笙看在眼裏,一股疼痛之感再度湧上心頭,不由自主地伸臂出去,柔緩地將他的身子攏向自己懷中,那裏該是溫暖的,也許能夠讓這個本性孤絕的男人找到一處柔軟的棲息之所。

李錫琮難得乖順地靠在她身上,雖一言不發卻極是平靜。周元笙輕撫他的發端,半晌悠悠道,“我該感激你的,如此為我著想。可今後你若再不信我,這般瞞著我私自行事,我便不會這麼好脾氣的原諒你。”

懷中的人似動了一動,她仍舊將他按住,接著道,“之後的事,咱們再行商議安排。你如何對待東院那無辜之人,這筆賬咱們還要好好算過。我說過,我也是女人,難免感同身受,會為女人多考慮幾分。”

他埋首於溫柔鄉許久,終於笑了出來。從她懷中掙出,仰麵看向她。他臉上早就恢複了往日的神氣,戲謔中透著絲絲狡慧,揚唇笑道,“這才是我執意隱瞞的原因,唯恐你為了那點不足道的意氣壞了我的事,如今你自己說出來了,可見我估量的不算差。”

周元笙禁不住撲地笑了出來,隨即呸了一聲,嗤道,“那是不足道的意氣麼?你這個狠心涼薄的男人,不足與謀。”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帶著玩味的調侃,二人相顧皆笑了出來。笑罷,李錫琮方才收斂神色,頷首道,“我的初衷的確算不得高尚,不過是為了活罷了,連我自己也不免鄙夷,何況旁人。”

周元笙先是點了點頭,轉而擺首,似笑非笑道,“也不能這麼說,你日後若肯好好補償人家,未始不算將功贖過。且你不曾存了偷梁換柱,易子代之的念頭,也還算有些良心罷了。”

李錫琮待她說完,已然連連搖首而笑,輕歎道,“且不說混淆宗室血統是大罪,又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行事艱難。隻說我這個人,固然算不得好人,也還不至無恥到會做那樣禽獸不如的事。”

周元笙聞言,雙眸一亮,似是頗為讚同他的話,側頭想過一陣,便輕聲言道,“你方才說,不過是為了活。這話聽上去淺薄,可是仔細想想,這世間又有誰人不如是呢?我若不是為了好好的活,又何苦一番折騰,最後揀了你這麼個人,偏又肯和你綁在一處,籌謀那些尚不可知的事。”

李錫琮聞言,挑了挑眉,笑著挪揄道,“聽上去實在不堪,像是手忙腳亂隨意挑揀了一個,不得已夫唱婦隨的意思。”

周元笙淡淡一笑,卻不理會他的話,微微沉吟道,“活著,方能有希望,方能有未來,方能好好地愛。”

李錫琮神情一震,不由凝目看向她。她亦側過頭來,含著淡淡的笑意望著他。二人誰都沒再說話,便於這注目中渾然徹悟。無須借助言語,自有默契慢慢彌散在彼此笑容之間,這樣的笑意是該被記在心裏的,記上個三年五載,就足以令他們安然平靜的相守住接下來的歲月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