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濤的意思很明確了。
他深知,大明軍隊積弊已久,有很多的陋規陋習,甚至於內裏已經爛得不像樣子。否則,韃子才多少人?就算能一個打十個,那大明用一百個打他一個,也早該把他滅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究其原因,堡壘終究還是從內部攻破比較容易。打鐵還需自身硬,自己什麼都不是,那就不怪別人欺負你。
其他軍中都不成樣子,沒道理靉陽堡比其他地方就強多少。陳濤篤定在接下來的深入了解之中,肯定會發現很多以前的弊端,甚至是嚴重的失誤。但他並不打算因為從前的過失而怪罪任何人,這麼說,也是給下麵人吃一顆定心丸。
不過,這話同樣也是警示。之前怎麼做他可以不管,但日後怎麼做,那就要完完全全的聽他的擺布了。從前的錯誤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後的錯誤卻是要嚴懲不貸的。
二堂之中,聰明人還是很多的,起碼看沈兆霖和四個把總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對於陳濤的兩層意思都已經聽得很明白了,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
陳濤無暇顧及其他任何人的想法,在短暫的介紹之後,便立即下達了他到任以來的第一項命令。
他站起身來,在堂內環顧一圈,命令道:“好了,大夥兒互相也都認識了,以後有的是深入了解的機會。沈千總,替我傳令,除各城門當值守衛官兵外,其餘所有官兵,馬上到校場集合,我要檢校!”
沈兆霖一愣,隨即應道:“是,請大人稍事休息,卑職這就安排。”
陳濤聽了他的話,眉頭便是一皺。
稍事休息?
韃虜兵至,進擊快如閃電。難道在戰時集結,也有主官稍事休息的時間?
不過,他剛剛才說過對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這其中,自然包括疏於訓練的問題。因此,沈兆霖這麼一說,他也就這麼一聽。雖然不滿,卻並未多說什麼,但也沒有真的去稍事休息的意思。陳濤任由沈兆霖帶人去集合隊伍,他自己則帶著靳一川總旗,一行人先行到校場等候。
不得不說,沈兆霖的提醒實在是有先見之明的。
等到所有人稀稀拉拉總算是站起隊伍的時候,陳濤帶著麾下的總旗已經足足在校場等候了兩刻鍾的時間了。
底下官兵的裝束參差不齊,有穿著青青綠綠的官袍的,有穿著各式盔甲的,有身著鴛鴦戰襖,頭戴著兵笠的,甚至還有穿著普通農戶的布衣短褐的。
校場的積雪上,大概五六百人的樣子,站得如同倒伏的莊稼,七扭八歪。
陳濤的眉頭總算是完全蹙緊,眼中的不滿已經不需要用任何言語表達了。他手按著掛在的配刀,上前一步,對著自己的部下們搖了搖頭。
“這就是你們集結的速度?”他緊皺著眉頭,如是說道,“薩爾滸戰役,我記得靉陽堡屬於劉總兵麾下的東路軍,你們中的大部分應當是隨同殉國的原任靉陽守備徐九思徐大人上過戰場的。戰場上,你們也這麼慢?能活下來,真的是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