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高卓坐下之後,神態變得更為嚴肅了。
他說道:“許品功的確是廢了,但廢的是腿,又不是腦子。大人,您還並沒有到可以對人才隨隨便便挑挑揀揀的時候。既然有人才,那就要先劃拉到身邊來。即便他品行的確是不好,但學生始終不相信,一個遵守孝道的人,再壞又能壞到什麼地步。從前是未有正確的引導和監督,但在大人手下,則不同。”
“唔,你這麼想?”陳濤眯眯眼,問他道,“那你覺得,我到底應該如何安排他呢?他這樣的人,怕是不適宜再在軍中任職了。不說他的殘疾,就憑他的前科,就算是當一名普通的士兵,我都絕對信不過他。”
許高卓道:“他原本也不適合做軍人,當兵,是走了歧途。”
“當兵是走歧途?”陳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那你倒是說一說,既然當兵是走了歧途,那到底怎麼才算是沒有走歧途呢?”
許高卓卻絲毫不似在開玩笑,他很鄭重的對陳濤說道:“大人想來,必然是查沒了那五箱金子了吧?不妨跟大人直言!許品功身上絕非僅有這麼大的油水。他雖然不擅長帶兵,不是個忠勇的將領,卻極擅長經商,長袖善舞。借著自己的職務之便謀取私利,才積攢下來了那些家財。五箱金子,拿出來,他固然肉疼。但並非是他的全部!是要殺雞取卵,還是留著這隻雞為大人日日生金蛋。那就全憑大人做主了!”
陳濤略一琢磨。
許品功確實是該死,但現在,他即便是死,也不過是臭塊地。
可想而知,還是留著他的性命,讓他為自己所用,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不過,這個人,絕不能輕信。
陳濤想到這裏,對許高卓說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由你就是了。這件事情,由你去做。幫我招攬到許品功,我就給他一次機會。不然的話,我也不需要跟你隱瞞什麼。對待潛在的敵人,我從來都是奉行趕盡殺絕的。”
…
夜晚。
身後如同被火灼烤著的炙痛,讓許品功無論如何都難以入眠。
很多時候,他還是寧願自己就那麼昏迷下去,甚至是直接死了,都比現在這個結果要好受得多。
郎中告訴他,不幸中的萬幸,他的筋骨有複原的可能,隻不過,要經過漫長的調理和修養。這當然也就是說,在調養複原之前,他就隻能是現在這幅廢了的樣子了。
臥病在床,心情自然不好。
許品章每日都來看他,保住他一條性命,更希望他的身體可以越來越好。隻不過,許品功從不肯給他好臉色看,總是將他作為罪魁一般深深怨恨著。
許品章對此報以順其自然的態度。
總歸我是對得起你了,你若是一直這樣,那就幹脆,自生自滅去吧。
許品功沒來由的發脾氣。
許品章逆來順受的同時,心中還是不免憋著一股子氣。
月上中天,許高卓走進屋中的時候,恰巧看到的,就是二人賭氣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