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怎麼樣了?”
北側城牆上,寧航一過來就看到灰頭土臉的董清秋,連忙拉住他問道。
董清秋搖著頭,朝著地上吐了兩口,罵道:“狗日的韃子,真是要了命了!這炮打得,跟不要錢似的!一炮過來,城牆都顫三顫,怕是用不了多少時候,這城牆就要被他們給炸垮了。”
“胡說什麼?”寧航搖頭道,“寧遠城修葺的時候,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堅實程度,豈是隨隨便便可以被打得垮的?放心吧,再堅持一下!隻要再堅持一下,很快,這事情就會有轉機了。”
“轉機?什麼轉機?”董清秋不是軍事主官,對於戰場的評判能力遠沒有寧航強。更何況,他接觸不到兩位主官發往椵島的戰報,自然也不知道陳濤對此事是作何批複的。因此,連忙就追問。
寧航說道:“你不知道,大帥啊……”
“小心!”董清秋突然大吼一聲,打斷了寧航尚未說完的話。他一躍而起,將寧航死死地壓在身下。
寧航被他這一撲給嚇得一愣,耳邊,震耳欲聾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好不容易從被炸的驚愕中緩過神兒來,寧航掙紮著要爬起來,卻感覺到自己身上有重物壓著,濕黏溫熱的液體從上方流下來,寧航嚇得連忙掙紮著起身,推了推側倒到一旁的董清秋,慌道:“老董?老董……清秋!你別嚇唬我啊!你……你別嚇我啊!你醒醒,你醒醒啊!”
董清秋雙目緊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寧航真的慌了,伸出手去,探了探董清秋的鼻息,又猛地將手縮了回來。
他跌坐在地上,一時間,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總是心裏頭感覺不對的俞泰跑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他幾步到了寧航的身邊,問他道,“這是怎麼了?寧航?你說話啊!”
寧航愣愣的看著董清秋,搖頭喃喃道:“清秋……都怪我,都怪我……”
“什麼就都怪你啊?”俞泰說著,蹲下身子。董清秋的身體還溫熱著,可受傷的部位,和已經停滯的呼吸卻告訴俞泰,人的的確確是沒救了。他強自忍了半天,才忍住了想哭出來的欲望,站起身來,他猛地吼道:“炮兵?炮兵!”
炮兵指揮官連忙跑過來。
彼時,險山鎮存有的炮彈已經不多了。俞泰早已下令,要節省彈藥,以備之後的防守。可現在,哪怕明知道意氣用事是不對的,可他已經是忍不住了。
“把所有炮彈給我打出去!打出去!”俞泰揪著炮兵指揮官的衣領,命令他道,“聽見我說什麼了嗎?馬上執行!”
炮兵指揮官被他扔出去老遠,好不容易穩住步子,連忙回答道:“是!卑職遵命!”
寧航聽到他的指令,顧不上董清秋,連忙跑過來,“你瘋了?現在這個時候,打空所有的炮彈,還過不過了?”
“過?沒法過了。” 俞泰咬牙切齒道,“韃子越來越囂張,不把這股子氣壓下去,怎麼打得過?我的政訓官!我的政訓官!活生生的一個人,跟我一塊兒到寧遠,卻把命扔在了這兒!死得不明不白,不明不白!我忍不了了!不管是城破,還是戰死在城牆上,反正都是死,大不了,拚他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