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微微停頓後，梁帝繼續說到。
蕭雅尷尬一笑，原來是想多了。
“你既然嫁給了少華，朕希望你從此以少華為重，以我大梁為重，給你一個官職是為了讓你安下心來，從此忘掉過往，為我大梁出力！且，你確實有些才學，雖無大智慧到底也有些用，讓你掌管圖書經籍並不為過。”
“……”
“不管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如何，少華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隻要你安心跟著他，朕不會虧待你的。”
恐怕這一句，才是他真正想說的吧？他到底是帝王，並不糊塗，怎麼會相信那份和離書真的隻是她和歐陽少華置氣？給她一點甜頭，讓她安分些！若她再不安分，恐怕他就不會給出紅棗，該掄出大棒了……
蕭雅低頭，朗聲道：“陛下放心，微臣既然與郡王成了婚，一定會以他為重，絕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梁帝滿意點頭，指了指窗邊的小凳：“過來坐吧，跟朕說說你近來查到了什麼！”
“隻查到當初萬娘娘離宮時得到了長公主和邵陽王的幫助，成功避開了皇後的耳目。且長公主與萬娘娘的分娩日子相近，至於穩婆、侍婢和守衛，全都是邵陽王一手安排的，極為隱秘，現在還沒有找到知道真相的人。”
梁帝沉吟片刻：“那鳳冠呢？可有查到？”
蕭雅搖頭：“許是當年萬娘娘太過小心，她身邊的人竟然無一人見過鳳冠。”
“她一向聰明，或許離開皇宮前就料到了會有劫難，早早將鳳冠藏了起來，藏在隻有我們孩子知道的地方。她一向心思縝密，從未對朕說過謊話，當初她既然冒險送信給朕交代鳳冠將交給我們的孩子，這事就錯不了……”
梁帝後麵的話語近乎呢喃，聲音很低，虧得蕭雅最近耳聰目明方才勉強聽了進去。原來，梁帝已經深深懷疑蔣曉生的身份了，因為他沒有鳳冠。
思及此，蕭雅不由笑自己多此一想，身為帝王，若不是產生了疑慮，怎麼可能讓她去查呢？
不過，由此可見，在梁帝心裏，隻有拿得出鳳冠的人才是他和萬怡的孩子，想要證明她心裏所想，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起碼，她得為歐陽少華尋一頂鳳冠來！
要不要，找人偽造一頂一模一樣的呢？這個方法，似乎可行，反正歐陽少華最可能是皇子，隻要她再拿出一頂足以以假亂真的鳳冠來，朝臣和梁帝必定深信不疑。
想到歐陽少華成了皇子後，自己也跟著風光無限，蕭雅的心就開始美得冒泡泡，一定要打聽清楚鳳冠的樣子，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出重金打造一頂！
“你在笑什麼？”梁帝不解的看著她，不明白有什麼高興事情能令她笑得如此開心，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處。
蕭雅身體一僵，這才發現自己笑得燦爛如花，在梁帝的注視下，她隻能繼續傻嗬嗬的笑：“我、我……”
“是不是想到少華了？”
“……”蕭雅愣住。
梁帝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得意味深長：“少年貪歡，朕也年輕過，自然明白！隻是你這孩子太無城府，在朕麵前尚且敢想入非非，在別人麵前該如何放肆？你好歹是王妃，是夏國名義上的公主，若是被別人看了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蕭雅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嘴角，難道她的笑容如此淫/蕩，梁帝竟然想到了少年貪歡……
“好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少華是朕看著長大的，無論他身份如何，你和他在我眼中都隻是孩子！朕不會與你們計較的！”
說著，梁帝微微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又道：“你近來可有請大夫查過身體？”
蕭雅搖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會讓常太傳兩個禦醫去給你看看身子，當初莫長春雖下了定論說你不能懷孕，可事無絕對，過了那麼長時間或許你的身體已經有所改善。”
孩子？蕭雅渾身發涼，梁帝這是打算……
對上她茫然的目光，梁帝繼續道：“若能調理好身子最好，若是不能，你們就過繼一個孩子到膝下吧。”
蕭雅鬆一口氣：“是！”
“你需明白，作為歐陽家族的嫡子，他可以從家族旁支裏過繼一個孩子。但作為一名皇子，皇室血脈傳承大於天，絕不能過繼旁人的孩子！若將來事有改變，你要做到大度寬容。”
蕭雅一怔，這是在告訴她，如果歐陽少華是皇子，無論她願不願意都必須讓歐陽少華納妾，生下子嗣？關於這一點，她老早就想到了，隻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麵對，更沒有想到，梁帝隻是這麼一提，她便有心痛的感覺！
“怎麼不說話了？”梁帝問到。
蕭雅勉強一笑：“陛下說得是！”
“那你做得到嗎？”
“陛下不覺得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了嗎？少華他現在隻是陛下的外甥，或許將來也是，現在討論這些全無意義！”她應該毫不遲疑的回答‘做得到’，可她偏偏說不出這三個字，話到嘴邊斟酌再三，隻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梁帝一愣，沉吟片刻：“確實是朕太過心急，現下一切都沒有查清楚，畢竟生兒也是與朕相像的，或許隻是誤會而已。”
出了萬壽宮，蕭雅心裏空蕩蕩的，腦海裏不斷回響著梁帝的話，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做得到嗎？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她確實做不到，她心裏是有歐陽少華的，關於這一點她不能否認，因為有他所以想要獨家占有，不讓別人碰觸。這是人類的本性，無論男女都一樣。可是如果為了能獨占他而放棄一個通往光明大道的好機會，她又做得到嗎？
她處於底層太久了，渴望有一個站於人上的機會，被別人掌控生死和掌控別人生死，這簡直是天差地別。
蕭雅想不出答案，她太貪心了，熊掌和魚都欲得到，這該怎麼才能實現？
出了萬壽宮，蕭雅直奔書庫，她上任第一天，掌櫃圖書的大小官員們早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她昨晚便預想了很多次該怎麼和大家說話，該怎麼做好上任發言，怎麼與眾人拉近關係，力求樹立一個平易近人的好形象。可惜經過梁帝方才的那番談話，她一點與人寒暄的心思都沒有，麵對眾人殷勤的目光，她一擺衣袖，讓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千萬不要前來打擾她。
書庫裏的侍從和官員們雖然是老學究，可到底有些識人的眼色，當即散開。
她選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呆著，隨手拿了一本書，開始翻書頁，嘴裏喃喃道：“繼續，停止，繼續，停止……”
厚厚一本書，翻了許久不到盡頭，亦如她搖擺的心思，很難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