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她是隱形人不成?
夏錦華冷冷一瞧,目光四處一陣掃射,這安定侯府在京城的繁華之地,寸土寸金,門口不知道是圍觀了多少人,平時裏哪裏能見到那些深閨裏麵的小姐出來,紛紛議論圍觀,誇讚著安定侯府二小姐的美貌,卻似乎是未曾見到她夏錦華一般。
她也不說話,親手捧了那曾經插進牛屎裏麵的玉軸聖旨出來,大刺刺地捧在胸前,雙手舉平了,做恭敬狀。
冬奴也適時地道:“郡主到!”
冬奴跟著夏錦華在村子裏麵混了這幾年,嗓門可是大了,偶爾中午做好了飯,司空絕還不見回來的話,便讓冬奴去喊飯,站在家門口,硬生生地能將作坊裏麵的司空絕給喊回來。
分貝之大,無人能忽視。
因此,冬奴也練得一副好嗓門。
此時一聲唱,不說是府門口的眾人,就算是那圍觀的百姓也是忽然一震,紛紛看向了那站在馬車之上未曾下來的女子。
那便是郡主?
雖然穿得是比一般的百姓好,但是比起那錦繡的二小姐來,還是差了好多。
眾人似乎這才看見了夏錦華,忙從容地腆著虛偽的嘴臉來迎接,但是內心裏怕是早將她給貶低了無數遍。
一個沒有母族支持,父親也不寵愛的女兒,就算是嫡女郡主又能如何?
若不是借著夏錦年的光,她恐怕今日能從那後門進去便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原來是郡主回來了!”
“華姐兒,這麼多年不見,可是想死二娘了!”
一個穿著金絲繡花錦緞,暗色雲紋羅裙,頭戴八寶如意錦繡珠花的富貴女子親熱地上前來,那張精心裝扮豔麗無比的臉蛋之上掛著關切和驚喜,跟見了自家的女兒似的。
那便是黃氏了,如今安定侯的平妻,夏錦華喚她一聲二娘。
但夏錦華卻忙道:“二娘,小心,這可是聖旨,打壞了咱們侯府可就完了。”
黃氏腳步一頓,盯住了那玉軸聖旨,臉色變了變。
那是賜封她郡主之位的聖旨,本來便是由她帶回侯府,此時將她那聖旨捧著,見聖旨如今皇帝本人,她的意思是,讓自己下跪?
黃氏的麵上的肌肉一陣抽動,眼中閃過了陰鬱。
這個賤婢,還真當自己是郡主了不成!
她卻是笑吟吟地上前:“華姐兒都這麼多年不見了,倒是越長越俊了,若是好生打扮一些,可就不負我們侯府的名聲了。”
那口氣分明說她蓬頭垢麵,丟了侯府的顏麵。
的確,現在的夏錦華一身素衣,頭發之上隻有一隻釵子插著,有些過分的平淡了。
但夏錦華卻微微一笑,顯得無比大肚:“我在那鄉下,也沒什麼好衣服穿,自然是比不上二妹妹那般穿金戴銀了,這府邸都是二娘在掌管,想來,以後二娘也定不會讓女兒這般出來丟人現眼的。”
分明在說,以後老娘穿得不好,都怪你!
那帶著惡毒的話語,讓黃氏明顯的一愕,沒想到,這小賤人說話這麼賤。
夏錦年氣得臉色通紅,但想起自己握著她致命的把柄,心中也爽快了,但看她此時囂張的模樣,不免得心中憤恨。
夏錦華卻似乎是沒看見黃氏那笑中帶劍的臉,站在那馬車之中,居高臨下地道:“二夫人,女兒要迎聖旨進府邸了,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的,畢竟這是在府門口,不知道多少人看著呢。”
還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黃氏,眉毛微挑,分明在說——你還不跪下!
黃氏麵色一滯,臉上肌肉跳了幾跳,但還了老實地跪了下去。
“臣婦恭迎郡主!”
那後麵的眾多婦人丫頭們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麼的,這黃氏這麼容易就對一個低賤的小丫頭低頭了,但也紛紛跪下了。
夏錦年和夢蓉也不甘不願地跪下了。
見那跪了一地的人,夏錦華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黃氏那跪下之後,自己看不見得臉麵之上該是何等得扭曲。
反正,自己入了這個府,這黃氏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好過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讓她們先不痛快。
“二娘,聖旨事大,女兒先將聖旨迎入府中,明日再來拜見二娘。”夏錦華說著,已經下了馬車,從眾多下跪的婦人之中走過。
等她進府了,那眾多的夫人才敢起來,門口圍觀的眾多百姓們早已經竊竊私語了,黃氏起來的時候,麵色發白,額頭之上青筋暴起,拳頭在大袖之下緊握著。
“母親莫惱,”夏錦華從旁而來,她笑著,胸有成竹地模樣,滿頭的珠翠搖晃,帶著旁人無法匹及的優越感,在那黃氏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黃氏麵上的陰鬱立馬雨過天晴了。
“還個賤婢!不清不白竟然還敢進府來!就該死在外麵!回來也是汙了我侯府的門楣!”
沒想到夏錦華在外已經成婚了,說不定連野種都有了,當下,黃氏那是滿臉快意,似乎方才被逼著跪下的屈辱都找不到了。
反而是神色淡然,讓眾人進府去了。
最近邊關戰事有些緊,皇帝經常召文武群臣進宮商議,此時安定侯還未回來。
夏錦華將聖旨給迎入了府中,自有管事的來將聖旨給請了下去,作為一種榮耀,將聖旨放在專門的位置供著。
夏錦華才去找自己的行李,卻發現,那行李被扔在一處,搬運行李的人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了。
黃氏還使喚了一個丫鬟來給自己引路,此時夏錦華問那丫鬟:“怎麼回事?搬運行李的人去了何處?”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黃氏故意刁難她,這府裏可是二夫人的天下,這一個沒有後台的郡主不過就是個紙老虎,那丫鬟也生出了怠慢之意,隨口道:“奴婢且去看一看。”
說吧,那小丫鬟便跑了個無影無蹤,留下夏錦華四人,和那一大堆的行李,那行李裏麵,有他們四人的衣物,吃食、土特產,三狗子的衣服零食小褲子、狗糧、鳥糧,葫蘆娃的刀槍棍棒,幾大箱子,憑她們四人是肯定無法運到自己的住宅之中的。
那丫鬟去了便也沒有準備回來了,幾人旁邊時常也有侍衛小廝來往,可是都似乎是沒見到她們一般,自顧自的忙著,顯得那四人尷尬無比。
若是此時夏錦華開始鬧,那馬上就有眼線將事情傳到黃氏的耳朵裏,也會傳入安定侯的耳朵裏,到時候,她夏錦華一進門便撒潑定會惹得安定侯不滿,她在府中更是舉步維艱,還落得一個不識大體的惡名。
冬奴望了許久,還是不見那丫鬟來,道:“小姐,那丫鬟是不是迷路了?怎麼還不來?”
夏錦華正吃著自己的幹糧,悠閑地坐在自己的箱子之上,道:“那丫鬟在這侯府之中呆的時間比我還長,你以為她會迷路?”
秋奴也想通了其中的事情,怒聲道:“定是那二夫人使得壞。”
但馬上便聽見夏錦華低喝道:“以後千萬別說這樣的話,在這府中,一句話說錯便能讓人捉了你們的把柄,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秋奴冬奴閉嘴了,葫蘆娃按了劍,冷冷道:“我抓回來!”
皇帝保的人也敢刁難,活膩了!
夏錦華忙道,不用:“我們先把東西吃了,一會兒有力氣了才好搬東西。”
冬奴震驚:“小姐,這麼多東西,我們怎麼搬啊!”
夏錦華神秘一笑,不曾言語,四人坐在箱子上,淡然地看著那來來往往,卻將她們視為透明人的丫鬟小廝們。
吃完了東西,估摸著時間可以了,夏錦華坐在那箱子上,對著那遠處巡視的一隊侍衛道:“你們,過來與本小姐搬東西。”
侍衛似乎是沒聽見,徑直走了,又喚了幾個在近處掃地的小廝丫鬟,也無人答聲。
風動,樹閑地挨個兒打賞,丫鬟一律一片金葉子,身強力壯的男子則是兩片,一會兒,荷包裏麵很快便見空了,後麵的以為自己輪不到了,但見冬奴將一邊的包袱直接抖了出來,抖了數十個荷包出來,隨手拿起一個荷包來,打開荷包一看,又是一大包金葉子。
眾人驚呆了,沒想到這被流放了四年之久歸來的小姐不僅沒死,而且還這麼有錢!
那一大口袋的金葉子,少數也有幾十兩黃金吧!
夏錦華仿佛一個紈絝子弟,大口大氣,“來來來,都排好,都有都有,小姐有的是錢,以後誰要是缺錢了,隻管來找小姐要就是了,小姐,不差錢。”
此時,眾人腦海之中隻有一個念頭,有錢,任性便是如此了吧——
怕是侯爺都沒這麼土豪!
而且,最近安定侯被罰了半年的俸祿,鋪子租金、田莊收入也不怎麼好,一個官宦之家不可能出去做生意,還要養活府中幾個窮奢極欲的小姐夫人,確實手頭有點緊……
不少人聞風趕來,排了長長的一大隊人,等著領賞錢,等到最後,眾人都拿到了金葉子,夏錦華從那箱子上麵跳了下來,“天色不晚了,小姐我還等著進了府去歇息呢!”
“小姐,我來抬箱子!”
“我來提包袱!”
“小姐,嬌子備好了,快請上轎!”
一大堆人,前呼後擁地將夏錦華當財神爺供著,但夏錦華未曾坐轎子,和冬奴秋奴葫蘆娃三人提著包袱,往那後院去了。
方才第一個出頭的逢春還殷勤地道:“小姐,二夫人安排您在輝明閣落腳,奴婢早就給你打掃幹淨了!”
“輝明閣?”夏錦華蹙眉,那輝明閣是後院之中最偏遠的院子,不過這也好了,方便自己以後行事,她又問道:“那我曾經住的錦華苑呢?”
逢春道:“錦華苑已經改成錦繡園了,三小姐住那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