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降臨找不到科學依據論證。也類似時燁的自負,盛夏的猶疑,和陰差陽錯的誤會。
那一晚盛夏睡不著。他把筆電拿出來,猶猶豫豫地在網站裏搜索了一些東西。
看的過程大腦依舊是木的。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裏體型健壯的白人……裏,聽他們……,喊,換不同的……,看他們臉上的表情。
就是想跟我做這種事?
不難受嗎?
看完以後盛夏把電腦關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地思考了半小時人生。
他回想和時燁相處的那些細節,說的那些話,那些被他忽略的曖昧,話語,還有越來越近的距離。
仔細想想確實都有跡可循。
當初他沒往那方麵想,是因為在盛夏的世界裏就沒有對這種事情的認知。和時燁不同,他的圈子又小又簡單,至少學生時代裏他沒有機會接觸這種事。
聽過。可小地方畢竟沒那麼開放,人人避之不及的東西,他也隻不過在心裏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知道大家都覺得那是不正常的。
該說他是運氣好,還是不好?
這對盛夏而言算得上是個晴天霹靂。
等粗略了解完,盛夏覺得這件事雖然陌生並且有點…奇怪,但奇怪的是自己並沒有覺得反感不適。他此刻所有擔憂的來源,都是固有思維中,別人對這個群體的態度。
如果我是呢。
如果被別人發現我是呢。
我能接受和承擔嗎。
我真的想好了嗎。
這個別人裏,首當其衝最讓他不安的,就是趙婕。
但……我到底是不是……?
我到底喜歡他嗎?哪種喜歡,他要哪種?
怎麼才算是喜歡?
我13歲就喜歡他,聽他的歌時才學會抽煙。我半夜不睡看著他的巡演視頻,看了10遍,20遍,30遍,悄悄發誓做夢,說要跟他一樣變成搖滾明星。在平凡乏味的日常裏,我永遠需要他的聲音,他讓我做夢,他一舉一動我都拍手叫好,目眩神離。
算嗎?
盛夏閉了閉眼。
他是男的,我也是。他是我的夢想,我是普通的現實。
我一直需要他。
需要他,需要他來救我。
真也好,假也罷,男的也行,差距……再說。
我需要他,算是吧?應該是。就是,沒有錯。
最後盛夏鬼使神差地下樓敲響了趙婕的房門。
淩晨兩點,趙婕還沒有睡。
她正敷著麵膜看節目,講的是一個大學生無證駕駛被交警抓了,畫麵裏正在播放交警的安全提示。
“這麼晚不睡?”麵膜讓盛夏看不到趙婕的表情,“你朋友走了?”她突然聞到什麼,皺了下眉,“你喝酒了?”
盛夏默了下,才說:“媽,我有點餓。”
趙婕看了盛夏一眼,很久以後才問:“吃麵吃剩飯?”
“麵吧。”
趙婕把麵膜取了,帶著盛夏下樓做宵夜去了。她做的時候盛夏一直在旁邊盯著看,母子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煮麵撈麵放調料,另一個就坐在桌子前發呆。
等開始吃了他們還是沒有說話。空氣一片純然的靜,有什麼東西似乎在醞釀著,快要發酵,變得不可逆轉。
那期間盛夏絞盡腦汁地想啊,想啊,他該怎麼辦?他甚至開始帶入別人去想……趙婕這麼厲害的人,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她會怎麼辦?如果我告訴她呢?她會教我嗎?會說什麼大道理來罵醒我?
盛夏心如亂麻。
他初次認識這種事,那一棒子把他敲得暈頭轉向,措手不及。沒有人告訴他對錯,利弊,告訴他怎樣選擇是對的,又到底該怎麼麵對。他太年輕了,對感情的認知可以說是懵懂無知的,剛剛鬧那麼一出,完全冷靜不下來。
他無人訴說,茫然間甚至有一種對趙婕傾訴的衝動。
來不及權衡利弊,計較得失。少年喜歡衝動,衝動往往體現本能,而盛夏此刻的本能告訴自己:我想去找他。
趙婕突然道:“媽媽給你買的生日禮物放在你櫃子旁邊了,拆開看了嗎?”
盛夏心不在焉:“嗯。”
“試過沒有,音色好不好?”
“還行。”
“還行就好。”趙婕突然起了另外一個話頭,“成績出來了嘛,我問過你學校老師了,這個分數,咱們考慮大理的學校也是浪費。你上昆工懸,但讀音樂能去雲大。所以啊我今天琢磨了下,剛好最近房價也合適,我的意思是,媽媽在昆明買套房,陪你上學,也方便照顧你。反正昆明這些年的生意也沒少做……”
“媽。”盛夏心頭一跳,直接打斷了她,“我不想留在雲南上學,你也不用陪我,我自己……”
趙婕完全漠視盛夏,自顧自地說下去:“雲大挺不錯的,昆明氣候雖然比不上大理,但總歸都在雲南也差不到哪裏去,所以……”
盛夏直接打斷:“媽,我想去北京上大學。”
說出口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
大概是那一刻的衝動太不假思索,盛夏愣完神才終於後知後覺地確定了,他喜歡什麼,選擇什麼,又是什麼想讓他改變。
趙婕頓了一下。
她閉了下眼,似乎在隱忍什麼。等情緒起起伏伏地壓下去後,她才說:“算了,我們先不說這個,吃完再說。”
“媽,”盛夏還在重複,他之前哭過,眼角還紅著,“我想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