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幾根結實銀針落在瓷盤,一聲脆響。
蘇沉香將人皮麵具揭下,準備睡下。燈火沒滅,窗子外人影綽約,她顰眉:“誰?!”
門“吱呀”一聲響,張倔頭從門縫露出個腦袋,一臉笑意的看著她。蘇沉香鬆了口氣,將被子折好:“師父,這麼晚了,你來作甚?”
她回到醫館,以新的身份在此居住。張倔頭自然知曉她,老頭子不知去了何處,張倔頭說,自她走後沒多久,他也走了,說是浪跡天涯,不知具體何處。
蘇沉香也不再詢問,若有緣,日後再見也是好事。留份惦念。秋生沒有回藥堂,他留在了郾城守軍營。那兒的幾個大夫年紀太大,他留在那兒,也不算壞事。
隻是今天回來,蘇沉香就覺心裏惴惴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見張倔頭這樣,心裏的想法又加深了一番。不由嘟嚷:“師父,你莫非是要找徒兒拿銀子,討酒喝罷?”
歡喜樓開了這麼久,張倔頭的酒是喝了個夠的。張倔頭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打鼻孔眼裏瞧不起她:“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師父就這麼沒誌氣?”
蘇沉香默然,似乎,確實很沒誌氣。
張倔頭笑:“從蘇府傳來了消息,那邊管家讓我去瞧瞧老夫人,說是咳疾厲害。你……”
蘇沉香豁然起身,心裏如同刀割一般。卻隨機冷靜下來,她低頭:“我這已是故亡的身份,去見祖母,恐怕不妥……”
她回來,倒是想去瞧瞧祖母。隻是眼下這般……
張倔頭輕咳一聲,也讓她想好:“反正天黑,看不清楚人,你要是去了,跟在我身後,瞧瞧老夫人也是好的。她知曉你還在,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就是想不通你為何離府。”
蘇沉香心裏默然一片,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冷靜的時候。她看向張倔頭,不知他何時又顯得蒼老了許多。祖母……還能見她幾麵?
蘇沉香點頭:“好,師父,我去。”
馬車在青石板道路上輾過,維夏槐夏都戴著人皮麵具,看著蘇沉香一身男裝,隻粘了個胡子,心中不免訝異:“小姐,此時去府中……”
“不要多話。”蘇沉香也不想多解釋,“看著行事就好。”
槐夏維夏不語,蘇沉香做什麼抉擇,她們都會聽。到了府上,門口淒涼的掛著兩盞燈籠,哪裏有往日的熱鬧。蘇沉香鼻子一酸,甚是淒楚。槐夏維夏也是眼眶紅紅。
這蘇府,便是他們的家了。可是如今,有家不能回,回了不能認。再也沒有比這更難受的事了。
管家領著張倔頭和蘇沉香進了院子,屋頂上,霄三姬四跟著,生怕蘇沉香有個什麼閃失。
元陽居門外,與往日沒什麼差別,隻是換了盆栽,多了兩棵迎客鬆。蘇沉香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想起這是以前****給老夫人請安的地方。而如今,自己的身份已是截然不同。
大丫鬟依舊是元春,見了張倔頭來,急忙叫道:“大夫可來了!老夫人咳的厲害,您快瞧瞧吧!”一邊說,淚珠兒就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