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滿身狼狽之間,柳依依陡然看到她朱唇輕抿的模樣,心中一把火瞬時燒得更旺:
“夏侯繆縈,你笑什麼?”
隻是,話音剛落,突覺身上痕癢難耐,再瞧身旁其他幾個人,皆也是同樣的麵色痛苦。
“方才這些粉末……”
沈嵐霜最先反應過來不妥,咬著牙,好不容易吐出半句完整的話。
夏侯繆縈剛想開口,卻被柳依依不怕死的打了斷:
“夏侯繆縈,你好卑鄙……竟然給我們下毒……”
這麼一頂高帽子扣下來,夏侯繆縈原本想要就此算了的一份心,實打實的被煙消雲散了。
“柳姐姐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沒人叫你去碰那些癢癢粉,是你自己打翻的……要算賬的話,就找你自己吧……”
柳依依本就癢的骨頭縫裏都發顫,眼見著害得她如此難受的夏侯繆縈,卻笑得如花似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心頭更恨,衝上前去,便要跟她動手……“看來柳姐姐是不打算要解藥了……”
夏侯繆縈了然的點點頭,好整以暇,悠悠開著口。
聞聽此言,沈嵐霜忙不迭的扯住了柳依依的衣袖,一邊示意她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一邊強自定了定心神,忍著滿身的痛楚,開口道:
“繆縈妹妹……今日之事,柳姐姐確有不對,還請妹妹不要生氣,傷了我們姊妹間的和氣就不好了……”
夏侯繆縈心中一動。不由多看了一眼這說話之人,但見沈嵐霜化妝精致的臉容上,雖隱忍著痛苦之色,神情間卻不忘極力的擠出幾分真誠來,況且她在自己開口之前,搶先一步替柳依依道了歉,還有意無意的提醒她的身份……這樣一個進可攻退可守,做人八麵玲瓏的女子,隻怕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哪知那柳依依卻還不領情,怒吼道:
“嵐霜妹妹,你求她做什麼?難不成她還真敢把我們毒死了?”
夏侯繆縈聽著她這咬牙切齒、無知無畏的顫音,還真像是……一條漢子呢……“放心,柳姐姐,這藥粉毒不死人的……它隻會讓你三天三夜,奇癢難耐,等你抓的全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時候,也就好了……”
笑眯眯的說著這癢癢粉的功效,夏侯繆縈當真是心情愉悅,尤其是看到對麵柳依依那張白是白、紅是紅的俏臉上,扭曲的跟天津大麻花似的,更加覺得身心俱泰,神清氣爽。
柳依依一邊腦補著她“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模樣,手上一邊撓的更厲害,終究抵不過心底的恐懼,尖利的吼出一聲“啊”,卻是跌跌撞撞的躥出溶月居的大門,直奔大夫而去……夏侯繆縈望著她兔子一樣蹦出了她的視線,想笑,又笑不出。一轉臉,卻正觸到沈嵐霜射過來的灼灼視線,雖然她掩飾的極快,但她仍舊看到,那美目裏一閃即逝的怨毒。
心中一凜,夏侯繆縈瞥了眼轉瞬之間斂盡眸色的女子,隻做不察,開口道:
“嵐霜姐姐,今日之事,本跟你無關,害得你被柳姐姐連累,都是我不好……”
語聲一頓,並不給她接話的機會,便道:“放心,這癢癢粉不會致命,稍後我配幾味藥給你,隻需在沐浴的時候,將進水裏,將身子多泡些時候,便沒事了……”
沈嵐霜聽著她言辭懇切,心中縱有再多的暗湧,被痕癢難耐如此折磨著,也隻好作罷。摒著一口急欲失態的氣,謝道:“多謝繆縈妹妹了……本宮先告辭,日後再與妹妹聊訴衷情……”
夏侯繆縈善解人意的道:“姐姐趕快回去休息吧……”
很快,沈嵐霜便帶著剩下的兩個丫鬟,匆匆而去。
偌大的溶月居,沒有了這些不速之客的侵擾,瞬時安靜一片,連空氣都似乎清新了許多。
“公主……剛才嚇死奴婢了……”
半響,穗兒仍覺心有餘悸,眼眶腫的核桃似的,襯著俏臉上的腫脹,不免叫人心憐。
“傻丫頭……”
夏侯繆縈輕笑著安慰道,頓了頓:“這下也算是幫你出了一口氣……”
哪知穗兒聽了此言,眼圈又是一紅,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似的,夏侯繆縈知道她定要說些什麼老套的感激之語,忙搶先一步開口道:
“好了,趕快過來,我幫你上藥……這張俏生生的小臉,若是毀了,本公主可不敢保證你能嫁的了個如意郎君哈……”
果然,一聽這話的穗兒,再無其他心思,光顧著害羞去了:“公主,你又取笑奴婢了……”
“難道你不想嗎?”
許是經過方才的一番擾攘,此時的夏侯繆縈,突然覺得分外的暢快,活潑潑的笑聲,如傾瀉了一地的水銀,回蕩在偌大的溶月居裏,經久不散。
門外,聞訊而來的容珞琰,不知已在這裏站了多久。月色盈盈,照在她晶瑩如玉的臉容之上,妖嬈似夏日裏盛放的最豔的那朵牡丹花,一雙春水般脈脈含情的眼睛,卻有精光,陡然一盛,但轉瞬便已不動聲色的斂了去,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