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繆縈隻覺連呼吸都是不由一頓。腦子裏瞬時飛掠過無數的念頭,擾擾攘攘,最先顯現的竟是,那赫連煊警告她“謹言慎行”的一副可惡嘴臉……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夏侯繆縈突然有想要不顧一切、狠狠揭開他真麵目的衝動,但這瘋狂的念頭,隻是一閃即逝,迅即便被理智強壓了下去。
斂盡心底一切暗湧,夏侯繆縈嫣然一笑,瞧來既誠懇又真摯:
“多謝父王掛心……除了最開始確有些水土不服之外,一切都還好,兒臣的適應能力,可是極強的,很快就將煊王府當成自己的家一樣了,如今吃得香,睡得甜,你看兒臣都胖了一大圈呢……”
興衝衝的表著安好,夏侯繆縈卻是絕口不提赫連煊那個混蛋……她已經夠委曲求全的了,若是要她再睜著一雙明晃晃的大眼,說他對她如何如何之好的瞎話,她真的做不到啊……赫連武宸靜靜聽著,也並不揭穿,隻淡淡睨了她一眼,沉聲道:
“先前坊間有許多不利於你和煊兒的傳言,你沒放在心上就好……”
夏侯繆縈不由鬆了一口氣,笑道:
“怎麼會?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要說些什麼,由得他們就是……我與阿煊但求問心無愧……”
一邊臉不紅心不跳的吐著“阿煊”兩個字,夏侯繆縈一邊將他埋在她腦海裏的影像,拉出來狠狠拳打腳踢了一番,嗯,果然好受了些。
卻見一旁的赫連武宸點點頭,寬慰道:
“這一點,你與煊兒倒是極像的……”
心頭重重一跳。夏侯繆縈不由怔楞了會兒,她與那隻變態相像,不在乎所謂的流言蜚語嗎?是啊,他當然不在乎,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所願,他巴不得全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夏侯繆縈是如何給他這個夫君戴綠帽子的,他巴不得全天底下的人,都在背後戳著她的脊梁骨,罵她是個怎樣的****蕩婦呢……越想越氣,夏侯繆縈不由自動腦補著,將赫連煊那張天妒人恨的俊顏,當水果切的畫麵,嗬,總算是心裏舒坦了些。
麵上卻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羞澀之意,夏侯繆縈笑笑,輕聲道:
“我聽老人家說,夫妻兩個人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會越來越像的……”
好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信她夏侯繆縈以後一定會越來越黑的。
赫連武宸望著這麵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她整個人,都像是一塊幹淨通透的上等美玉,不染絲毫的肮髒與雜質,明亮的如同天邊最耀眼的一束陽光,似能照透心底的所有陰霾;即便是慧黠的說著模棱兩可的話之時,卻也隻叫人寧願相信,不忍揭穿。
“如果真是這樣,父王倒希望煊兒能多像你一些……”
淡淡一笑,襯得赫連武宸朗硬臉容上,沁出幾分柔和的線條。
夏侯繆縈心中瞬時一動。不由想象著那赫連煊若是頂著她這張臉,不知會是個什麼滑稽模樣,幾乎笑出聲來。
趕忙將衝到唇邊的幸災樂禍壓了下去,這次,夏侯繆縈沒敢再接口,主要實在是怕自己一不小心,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那可就丟而丟大發了。
卻聽赫連武宸語聲一頓,似乎有什麼事情躊躇了須臾,然後方才開口道:
“煊兒當初執意要娶你為妻的時候……”
埋在胸膛裏的一顆心,不自覺的重重一跳。夏侯繆縈突然有些莫名的緊張,腦中刹那閃過的念頭隻有一個……不知她這公公,可知道他寶貝兒子究竟是為了什麼,才非要將她娶進門,然後再變態的,費盡心力的一點點的慢慢折磨於她……竭力壓抑著麵上的緊張容色,夏侯繆縈暗暗絞著一口氣,屏息細聽著赫連武宸接下來的話聲,卻聽他開口道:
“孤一直擔心他隻是為了一時意氣,耽誤你的一生……但現在看到繆兒你,孤亦覺當初讓你嫁給煊兒的決定,是正確的……”
說著這番話的秦侯,威嚴朗硬的一張臉,果真露出幾分老懷安慰的模樣來,似極了一個為兒子娶到佳婦的長輩的嘴臉。
夏侯繆縈卻幾乎一口氣,堵在胸膛裏,差點沒上來。正確你個大頭鬼啊……他是哪雙眼睛看到她與赫連煊,覺得將她嫁給這麼一個混蛋變態,是正確的啊?這赫連武宸看起來一副英明神武的樣,哪知眼神竟這樣不好使……夏侯繆縈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當場瘋掉了。
偏偏麵上又發作不得,隻能死死將一雙玉手在衣袖間握的咯吱咯吱作響,掐斷青蔥似的指甲,才能阻止自己一口氣把赫連煊那隻變態的真麵目拖出來,讓他這阿爹瞧個清楚的衝動。
笑了笑,幾乎打斷牙齒和血吞般悲壯,夏侯繆縈乖巧開口道:
“父王你就盡管放寬心就好……正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雖然兒臣與阿煊,之前確實有一些誤會,但隨著彼此的了解,事情慢慢說開之後,也都就解決了……現在,阿煊待我真的很好,我也相信,我們倆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幸福的……”
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這一番肉麻話,夏侯繆縈覺得自己的節操,簡直碎了一地,不忍直視。好吧,她承認,她的膽子小到極致,整個呂梁國的生死存亡,還在赫連煊那個混蛋手中握著,甚至連穗兒那個小丫頭,他都不放過,忙不迭的一塊拿來威脅她……除了乖乖的在他這秦侯爹麵前扮恩愛,她還能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