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下衙回來,對著兩年沒見的阿瑪著著實實磕了幾個響頭。伊拉哩·阿爾濟打量著著朝服的兒子,四十歲的兒子紅光滿麵,意氣風發,起花紅珊瑚頂戴、九蟒五爪蟒袍、錦雞補服,威嚴、大氣!旁邊叔瑫有兩年沒見阿瑪了,站在那看著阿瑪傻笑,被額娘在光腦門上狠狠敲了一下,“傻了,還不去給你阿瑪磕頭。”

阿山坐著等三兒子磕完頭起身,上下一掃,“嗯,長高了!”

瓜爾佳氏抿著嘴笑:“爺,把朝服換了吧!”

老夫人接過玉兒,對兒子說:“你且回房去換了家常的衣裳,一會再吃點兒點心,累了一天了!”

阿山行了禮領了媳婦下去,叔瑫又想坐過去逗玉兒,玉兒不理他,搖搖擺擺走到瑪法跟前,一下坐到懷裏。

瑪法回府半天了,也歇了一陣,這會看著比剛到家時精神又好了一些。六十幾歲了,背不駝,眼不花,聲音洪亮,吐字清楚。一瞪眼,調皮的三哥老實了!這一回生,二回熟,瑪法已經知道怎麼抱小孫女兒才讓她感覺舒服。他坐在炕上,小孫女兒小小的坐在懷裏,軟呼呼、香噴噴的,就怕力大點碰壞了她,怎麼可能讓毛手毛腳的大孫子來跟前鬧。

以前也沒覺這個孫子討人嫌呀,可今兒怎麼看著這麼不順眼?

可憐的叔瑫小娃還不知道,自己被瑪法嫌棄了。還在那兒看著玉兒偷樂呢。心裏美美的想:這嫡親的小妹妹就是比別人親,剛才見到微兒二妹妹,就沒小妹可愛,被姨娘按著給瑪法磕頭,卻怯怯的一幅馬上要哭的樣子,一點不像小妹這樣招人疼。都四歲了,還沒小妹膽大,瑪法看了她一眼,就打哆嗦。太太就讓她們下去了。

叔瑫坐在那兒眼饞妹妹,看著又白又嫩的樣子,就想抱進懷裏揉搓,……

眼饞了一會兒,估計知道瑪法是不會讓自己如願了,隻能悻悻地回身抓了點心吃。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便總是覺得餓。吃什麼都覺得香。剛吃了兩塊,被太太在手上拍了一把掌。

“等著你阿瑪和額娘!”

“太太,我餓半天了!”叔瑫可憐地揉揉肚子,“我還能吃下這樣兩盤。”

老夫人笑著道:“幸好是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平民百姓,誰養得起你!”

瑪法哼了一聲:“平民百姓?吃飽就不錯了,還想吃這樣精致的點心?你既享了別人享不到的福,就要比別人更努力地習文練武才對,總要自己將來也掙出這樣衣食精美的生活才算本事。”

叔瑫看看小妹妹:“瑪法,我會刻苦練武的,我以後還得給小妹妹掙嫁妝呢,我這樣香香軟軟的小妹妹,將來可不能過玲花那樣的日子!我的小妹妹,將來要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精美香甜的點心!”

瑪法讚許地點點頭:“你既立了誌,以後就再不能找借口躲懶,每天都要打熬力氣,一日不可鬆懈;要不將來有人來搶小妹妹,你沒力氣反抗。也要認真學習兵法,以免有人使陰謀詭計謀取了你小妹妹的終身。”

十四歲的叔瑫該懂的也都懂了,自然知道瑪法指的什麼。狠狠點了點頭。

老夫人問:“玲花是什麼人?”

“太太,玲花的阿瑪戰死了,他大伯把她們娘倆趕了出來,玲花隻能和她娘一起做工。還是瑪法見了她們可憐,領了她們去拉不都老爺爺家。她們才過上了安生日子。”

老瑪法歎口氣,有些憋屈地握緊了拳頭,狠狠地一揚:“那些個壞了良心的……。”

一句話未完,忽然覺得衣領一緊,低頭一看,小孫女兒正抓著自己領口要站起來呢,也不去感歎人心不古了,趕緊扶住搖搖晃晃的寶貝兒。見她小身子一扭一扭的,小鼻子裏“嗯嗯”地直哼哼……

回頭問老伴兒:“她這是要幹嘛?”

老夫人笑著喚了外屋的奶娘進來,“她這是要便便了!”

“嗬!”老太爺見著奶娘抱著去了後間:“她這麼小就知道?”

“早知道呢!”老夫人得意的笑:“你這小孫女兒呀,跟別人可不一樣,餓了,從來不哭不鬧,要撒要拉了,就哼哼嘰嘰。哪像咱家這幾個小子,那個醃臢勁兒……嘖嘖嘖嘖!”

叔瑫不樂意了:“太太,你這是嫌棄我們了!”

老夫人見他一臉委屈,趕緊安撫,“不嫌棄,不嫌棄,連你小妹妹都不嫌棄你阿瑪那身臭汗,我這老太婆哪會嫌棄自己的孫子。就算你從泥水裏打個滾兒回來,太太也不嫌棄!”

跟著阿山進門的瓜爾佳氏聽著“噗哧”一聲樂了,這傻小子聽他太太說不嫌棄他還樂呢,太太說他像個泥豬,他一點沒反應過來。真是個傻小子。

阿山也聽出來了,見兒子在那兒胡吃海塞,不由搖了搖頭,就他這不會拐彎的腦子,還真不知道像了誰!

“阿瑪,額娘都和你說了吧?”

“說什麼?”

“就是玉兒和莫老的師弟呀!”阿山見奶娘抱著玉兒從後間小屋裏出來,伸手接過來抱住:“玉兒這是又便便了?小屁股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