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上下幾十人,如今隨行出去過半,整個府上冷清寧靜。周呈知的近衛追雲和江淩的丫鬟采荷不在,便隻兩個小孩子結伴而行。
不過是在江府內,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江府後園的這座梅山,雖隻是人造的小山,但上上下下也不算小,現下正值春光日盛的時節,花草樹木繁茂得厲害,一座小山蔥蔥鬱鬱,又點綴著綻放的花朵,漂亮至極。
江淩自然不是真的帶周呈知看欣賞什麼杜鵑花。她走在前麵帶路,走上那鵝卵石小道後,便貓著小身子,左右召喚那小兔子。
“小可憐!小可憐!”
這是她給那兔子取的名字,因為江渝老是惦記著烤兔肉,她覺得這兔子小命岌岌可危,便給它取了個可憐的名字。
周呈知也不知她在幹什麼,隻嘴角噙笑,跟在她身後默默看著她的動作。
小可憐大約是聽得出不是江渝的聲音,不出片刻,左麵的草叢微微在動。
江淩趕緊轉身朝周呈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朝他招招手。兩人從兩麵湊近去,果然見著一隻白色的兔子躲在草叢中。
這兔子睨了眼來人,也不跑,懨懨地躺在原地發出吱吱的叫聲。
江淩走上前,將小可憐抱起來。看清狀況後,嬌俏著聲音哎呀了一聲:“我前幾日給它包紮的手絹怎麼不見了,好像傷得更重了。”
說完,抬眼暗暗打量了一下周呈知的臉色。
她先是看到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但隨即那臉上露出一抹類似憐憫的神色,眉頭也不忍一般皺了起來。
周呈知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弱小的東西,甚至可以用厭惡來形容。這些弱小的獸類,總讓他想起自己那似乎與生俱來就盤旋不去的孤獨,因為孤獨感是脆弱的象征,他為此可恥,所以厭惡這些與他從某種方麵類似的弱小動物。好在他早已懂人事,隻需讓自己強大,並不需要他人給予的溫暖。
而今重活一次,心境早有不同。雖然仍舊不喜歡,但記得自己是要做個好人,而好人便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人理應憐憫弱小。
她瞥了眼睜著烏沉沉大眼睛看著他的江淩。心中輕笑,最重要是他知道這丫頭希望他怎樣做,博卿一笑有何難?
江淩看見他的神色變化,暗自竊喜。經過她一雙慧眼初步觀察,幾乎斷定這位三皇子,並非天生冷酷殘暴,至少此時的這個少年,還有著難得的善心。
周呈知伸出白皙幹淨的手,溫柔地摸了摸那兔子的身子,朝江淩溫聲道:“我看你也別把它再放在這裏,我們先帶回去給它治傷,再這麼下去,小兔子怕是會活不了。”
江淩故意道:“你不看花了麼?”
“看花什麼時候都行,先把兔子治好最重要。你叫它小可憐真是沒錯,你看它多可憐。”
有愛心的少年真是讓人心生喜歡啊!
江淩忙不迭點頭:“你說得沒錯,我們先回去給它治傷。呈知哥哥心底真好。”
其實在江渝的烤兔肉如何美味的遊說下,江淩本已經放棄這隻兔子,還準備和三哥一起大快朵頤。但為了試探周呈知的心腸如何,這小兔子終於暫時避免了被做成烤兔子的命運。
江淩把兔子遞給周呈知,隻見他小心翼翼抱在懷裏,又空出左手輕柔地安撫這小可憐。
江淩在後麵看著他的動作,幾乎就要喜極而泣。謝天謝地,這位將來的暴君,真的不是天生殘暴。連他一身正氣的三哥江渝,一看到這瘸腿兔子,想著的都是如何烤兔肉。可周呈知竟然是要把兔子帶回去治療。
走下小山,周呈知轉頭道:“淩兒,要是我在揚州的這些時日,這隻兔子徹底治好了,我把它帶回京養著好不好?”
不僅要給兔子治傷,還要帶回京養著。這真是一隻真善美的少年呢!
江淩連連點頭:“好啊,你養著這隻兔子,就能想起在揚州的日子。”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能記著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