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知已醒了過來,臉上血跡不再,身上染血白衣卻仍舊未換下來。他半睜著眼睛,見江淩進來,費力張口,卻隻發出低低的聲音:“我沒事。”
太醫給他包紮完畢,又囑咐幾句,拎著藥箱退下。旁邊有眼力見的侍衛,也一同退下,這氈帳內便隻剩兩人。
江淩坐在他身邊:“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周呈知勉強勾唇笑了笑:“武藝不精,敵不過幾匹狼。”
他語氣雲淡風輕,仿佛並未將這凶險的重傷,放在心上。江淩眼睛紅了一圈:“長樂郡主說你是為他們擋下了狼的攻擊。”
周呈知表情愈加漫不經心:“不過給他們大了把手,不想那些惡狼隻願攻擊我,大約見我是個壞人罷。”
江淩定定看著他蒼白的臉,那表情裏略帶一絲自嘲。她笑了笑道:“你又沒做過壞事,怎麼是壞人?”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這是她頭一回主動。他手上留著幹涸的血跡,幾道傷口雖然上了藥,仍舊清晰可見。
江淩輕輕撫了撫:“以後別做這麼危險的事?我很怕。”
周呈知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解,旋即又笑開:“這麼擔心我?”
江淩點頭。
“比擔心我二哥還甚?”
江淩勾唇玩笑道:“你二哥跟我有什麼關係?”
周呈知大笑,卻因為胸腔的震動,帶動了傷處,痛苦地咳了兩聲。江淩趕緊輕拍了拍他:“受了這麼重傷,就安分點。”
周呈知想了想道:“你大庭廣眾之下進我的氈帳看我,不怕惹人猜疑。”
江淩笑:“我們男未婚女未嫁,身上也都未背一紙婚約,你受傷我看看你,又沒做什麼有礙風化的事。”
周呈知似笑非笑,手指在她手心劃了兩下,低聲道:“真的沒做麼?”
江淩掙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還不正經。”罷了,又溫聲道,“你好好休養,我回去了,待太久也確實不妥當。”
周呈知稍稍正色:“等我二哥這邊安排妥當,我就跟父皇求旨,去你家提親。”
這是兩人頭一回說到終身大事,江淩微微一怔,心道這一世莫非真的是要跟他在一起了。這種感覺很奇妙,有點欣喜,又有些忐忑。臉稍稍紅了紅,低聲嬌嗔道:“誰要你提親?”
周呈知揚眉輕笑:“不提親,難不成你還打算跟我私奔?”
江淩啐了一聲:“嘴裏就沒有好話。”轉身便走,可走了兩步,又憂心忡忡轉頭看他,“流了這麼多血,你好好休養,千萬別瞎折騰。”
“都聽你的。”周呈知似笑非笑。
江淩又瞪了他一眼,才離開。
馬蹄聲聲,是打獵的皇子世子們正在歸來。
皇後身邊的小太監蹭蹭跑過來:“江姑娘,皇後娘娘在找你呢!”
江淩嗯了一聲,隨他去了皇後的氈帳。
哪曉得氈帳裏除了皇後,皇上和太子也都在。她趕忙行禮,皇上笑著揮揮手免禮
太子已經換了身衣服,受傷的手在袖子下,看不甚清,總歸不像是有一絲半毫的事。皇後朝江淩招招手:“淩兒,快些過來,今日遇到狼群,是不是嚇著了!你看看你表哥,都受了傷。”
江淩從善如流上前:“回娘娘的話,淩兒今日確實受了些驚,淩兒比不得表哥和長樂郡主,手無縛雞之力,若是真遭狼攻擊,怕不是會凶多吉少。不過幸得三皇子把馬匹讓給了我,才得以脫險。”
皇後倒是露出驚訝的樣子:“呈知這孩子倒是懂事,對了,聽聞他受了重傷,是有此事麼?”
江淩點頭:“三皇子殿下本來是可以跟淩兒一起逃走的,不過他留下來幫助表哥和郡主,受了很重的傷。”
江皇後做出心疼的嘖嘖兩聲。皇上卻臉色沉了沉:“受點傷而已,死不了就行。他除了是皇子之外,也算是將門之後,難不成這種時候還打算不顧太子和郡主安危,自己逃走?”
江淩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三皇子殿下絕無自己逃走的打算。”
皇上不悅地皺了皺眉,看著這個一心想著周呈知的江家姑娘。
江皇後連忙打著嗬嗬道:“淩兒你這是做什麼?姑母知道你受了驚,又因為呈知將馬兒讓給你心存感激。你看你表哥不也受傷了麼?”
說完朝太子使了個眼色。
周呈文會意,起身跪在江淩身邊:“父皇,今日兒臣確實有錯,是兒臣非要越過圍場狩獵,也是兒臣非要獵狼,才迎來狼群。淩兒自小身在江南,哪裏見過這些,肯定是被嚇到了,是我沒保護好她。”他頓了頓,道。“今日之事,兒臣意識到自己確實做事不穩妥,不過也正好借此時機,想跟父皇提一個不情之請。”
皇上道:“你想要什麼,直說就好。”
周呈文看了眼一旁的江淩:“兒臣今年已經十八,之所以心性未定,想來是跟還未成婚有關,若是娶了太子妃,生了兒子,有了牽絆,必然就會好很多。”
皇上聽他這樣說哈哈大笑:“吾兒!你想要娶妻生子是好事,倒不用扯這麼多,父皇也想看到你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