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裏自然也張燈結彩,百裏秋水對這並不怎麼感興趣,隻是看府裏的小丫鬟們一個個都期盼欣喜,也就幹脆放手讓她們自己折騰著去玩了。就算是把整個安王府都用花燈包起來也用不了多少銀子,在府裏當差一年,總要讓他們輕鬆輕鬆才是。
冬季的黑夜總是來的格外早,在傍晚時分,百裏秋水正站在廊下,看丫鬟們笑嘻嘻地指揮者小廝,將一盞盞花燈掛上。正同花瓊打趣了幾句,百裏秋水四下看了一眼,“奇怪,羅柔去哪兒了?”
“剛才還見她在這兒呢。”花瓊四下一張望,衝著長廊另一端,“在那兒呢,什麼時候過去的,我都不知道。”
說罷便見到羅柔向她們這走了過來,隻是從臉上的表情來看,情緒可並不怎麼高漲,到了百裏秋水麵前,羅柔行了一禮,苦笑道:“小姐,咱們這上元節,恐怕還是不能在府裏熱鬧熱鬧了。奴婢方才讓個小丫鬟叫了出去,說是宮裏來了人,送東西來了,奴婢還以為是宮裏賞賜了什麼,結果一看是這個。”
從羅柔手中取過那封請柬,百裏秋水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意料之中。”
這是從懿華宮送來的請柬,是太後命人送來的,說是上元節宮中冷清,期望他們都能夠入宮一聚。上元節本就不是一個主旨團圓的節日,原本也不必所有人都去到宮中團聚,但如今太後親自下了請柬,就不得不去了。
“去喊你們王爺吧,想來他也已經準備好了。”百裏秋水扶了扶頭上的步搖,衝花瓊道,“走,咱們先去馬車上等著他。”
花瓊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視線卻又忍不住將百裏秋水上下打量了一眼,今天看小姐穿的似乎要比平時更為嚴謹了些,還以為她是為上元節做準備。原來自己竟是猜錯了,小姐她是一早就料到了要進宮。
請柬送到了安王府,自然也少不了送到其他皇子的府上,等到了太後的懿華宮,喝了不過半盞茶,所有人便已經陸陸續續到齊了。以往的座椅是按照年紀大小來安排,而今天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五皇子軒轅明德的座位,被安排到了太後身側的地方,幾乎要與太後的平齊,這座次的變化意味著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從人陸陸續續坐滿的一刻起,房間裏麵的氣氛便也隨之有了微妙的變化。眾人的臉上都是一派節日喜慶的樣子,可心裏卻都在各自盤算著各自的念頭。
期間,更是有無數視線,都在以一種曖昧不明的目光,打量著軒轅明德。唯獨隻有幾個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尚且還不了解這些宮廷之中的明爭暗鬥,個個的臉上都是天真活潑,在奶娘的陪同下各自打鬧著。
太後的懿華宮裏,已經聚集了所有的皇子公主,有家眷的,尚未婚嫁的,統統都在,還有後宮的一眾妃嬪,也都來到了這兒,唯獨缺少了甄後同六皇子軒轅無順。先前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聽說,甄後對太後積怨太深,連多見一麵都不情願,今天更是尋了個身體不適的托詞,幹脆就不來了。
就在百裏秋水正猜測著六皇子軒轅無順會不會來的時候,隻見那門簾響動了一下,軒轅無順同甄耀蝶二人便走了進來。這是在甄耀蝶大婚過後,百裏秋水第二次見到她,剛一看過去,心裏頓時便浮起一抹些微的驚愕。
這才不過是個把月沒有見到,甄耀蝶怎麼就瘦成了這個樣子?她的體態原本就很是纖細,現在看來,竟要比先前更加消瘦了。在那巴掌大小的臉上,一雙因為消瘦而越發顯得大的眼睛楚楚可憐,皮膚比先前要蒼白了許多,淡青色的血管在那薄薄的蒼白皮膚下呼之欲出。
太後自然也看見了甄耀蝶,衝她愛憐地伸出手,示意她站過去,摩挲著她的手背,“你這孩子,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無順,你怎麼把人給照顧成了這病懨懨的模樣?這本來就瘦,現在簡直都要摸不到肉了,哀家看見都心疼。”
“太後這可是冤枉孫兒了,孫兒待她可是極好的。”軒轅無順笑道,“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問一問她,也替孫兒問一問,怎麼才能讓她別這麼瘦的讓人心疼。”
這話聽起來像是恩愛萬分,甄耀蝶也抿唇做出一個羞澀的笑臉,但百裏秋水卻看的清楚,甄耀蝶那微笑著的眼睛裏麵,卻透著一片猶如濃重的,深不見底的黑夜一般的空洞。太後又拉著甄耀蝶說了幾句家常,才鬆開手,讓她同軒轅無順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