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夜趕路,行了一夜都無事。
十幾人的行列不離大隊商隊前後,若有什麼變故一道信煙上去對方刹那來援。
章華認為一路上不可能平安無事,但這樣易容改扮又小心謹慎,不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第二天天光大亮時,章華說:“住店歇息半日,待到正午過後再上路。也避一避耳目,三哥你帶人去聯絡城中娘的人,問問京城消息。”一麵叫人都去吃飯休息,一麵叫下人燒水給‘和尚’擦洗身子。
章華給方帝姬換了一次藥,用藥酒給她擦脖頸手臂,慢慢喂她喝藥。幸好她在昏迷中還能吞咽用藥粉調的湯。
一碗藥湯喂了兩柱香,方帝姬總算醒來。
她額上有了淡淡的抬頭紋,平日裏保養適宜有內力支撐的臉頰失卻了血色,精光四射帶有奇異的魅力能震懾人心的眼睛變得暗淡,垂下的眼瞼更顯喪氣。那堅定明快,永遠充滿自信活力和幽默的聲音嘶啞而低弱。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絲疑惑,對自己的疑惑,對自己判斷力的疑惑。
正當盛年的貴婦遭此重創一下子老了許多,倚在下等客棧的枕頭上,經過易容的臉上,眉梢眼角出現無數細紋,剃光的頭發上一夜之間多了許多白色的頭發茬。簡直像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像個被風穿透的枯木。
她雖然麵色蒼白的發青,神情也有些恍惚,但看起來還算鎮定和堅強,醒過來就要粥喝。
章華跪在床邊喂她喝了半碗粥,觀察她吞咽的動作和緊皺的眉頭,心說:丞相這一刀可把娘的身心都傷透了,娘有內力支撐,外傷也就是一月光景就能基本痊愈,可是心裏頭呢?
娘雖然鎮定的像平常一樣,卻沒有過去的張狂霸道,眼神中沒有報複和重新振作的光芒,這那裏是過去肆意妄為橫衝直撞笑傲殺場的帝姬娘娘,隻是個無力抗爭故作鎮定的女人。
過去那伸手不讓步,舉手不留情,睚眥必報的帝姬娘娘,被丞相一刀捅死了。
她就連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就連看見最討厭女裝的章華打扮成千嬌百媚的少女,都沒多看一眼。
章華試探著柔聲問:“娘,咱們往後怎麼辦?”
方帝姬沉聲道:“盡力活下來。這是哪裏?”
“徐州城。娘,咱們去哪兒?現在準備好了出海、從邊關出國和進山三條路。”
方帝姬沉默片刻,道:“我醒的晚了,皇宮從內到外有一條密道,裏麵有屋子和糧倉,我數次遇險都是在那裏養傷。我所有能去能躲的地方,丞相都知道,隻有皇宮密道他不知道。”
“那娘您怎麼知道?”
“我為皇帝效勞,他是個看顧臣屬的好君王。”
金五娘推門進來要找章華說事兒,看見方帝姬醒了,連忙關上門撲到床前,激動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方帝姬笑了笑,慢慢道:“亂世出英豪,國難顯忠良。你們倆都是我的好孩子。陳良王乾呢?”
章華道:“他們在不遠處帶領大隊人馬扮成商隊,如果要叫他們過來,我叫人去叫。”
“不用。”方帝姬喘息了一聲:“不瞞你們,我現在內力全無。”
章華著急道:“我把內力傳給你。”
金五娘連忙附和道:“對對,我們都把一部分內力傳給你,你就好了。我們修的是一路心法,來吧娘。”
方帝姬輕輕抬起手製止他:“我的丹田枯竭,經脈閉塞,懂了麼?”
金五娘章華二人如同萬丈高樓一腳登空,揚子江心斷纜船翻。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過了片刻,章華才吃力的說:“是因為他在刀上塗了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