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裏火盆中的荔枝木是燒得蓽撥脆響,博山爐裏此刻正是煙翳雲雲,在屋裏久置不開,叫李氏心中便是灰蒙蒙的,看著溫起文的目光也不由溫和,溫起文是清楚感到被褥陷下去,想必是李氏,叫他不由躲些身子。
此刻,李氏擒捏著手上的信箋,一是想到溫起文方才那個脾氣,登時便是藏了回去,這幾月來李氏也是有眼瞧見,他到處托人關係,生生要打聽那潘氏的消息,她李氏也是明白身份比不得錢氏,再有她這膝下也就隻有溫起文這個兒子,如今就是她舍得叫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怕是他也要為那潘氏和她爭上一爭,如今李氏已是寄托不得溫康生,如今可不就是想要指望他嗎?
“這幾日怎地也不見你按時吃飯,連是書也不得你讀了,罷了,說起這書連是我自己也吃氣得很,想如今天下太平,官家輕搖賦稅整,照理往後的日子就要好過起來了,若是在此刻成親也是對口,上回我同你妹妹到周記布莊又瞧了瞧,那裏出了匹棗紅布料,滑溜滑溜的,穿在身上定是舒服,文兒何時你能和娘上前好生瞧一瞧啊?”
溫起文原個就想自己獨個清靜罷了,饒是越發聽得李氏那些話,這氣登時便蹭蹭湧了上來,隻不過他一是看到李氏那副麵容,叫他不敢駁說,起身正要離去時,便又是聽得李氏說來。
“可是要娘怎辦才好呢,娘含辛茹苦將你養這麼大,可不就是想你懂事了,加娘吃些晚年福,娘在這個院子受了一輩子的氣,不想你也和娘一樣被人看不起,如今你書雖然讀不得,但是娶門娘子叫她帶我們臉上添些光也是好的,總不至於好叫我們受一輩子窩囊氣,這些話娘是時時和你說的,你也記了小半輩子,怎地到了如今就是要不記了呢?”
李氏登了兩三步在他後邊同他說來,饒是溫起文隻覺委屈,憑什麼李氏一輩子未完成的心願,就要強壓在自己身上,他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說到能耐萬不敢說有,但還是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想到這處溫起文登時便跑了出去。
剩得李氏掙說不得,溫令儀是正好要回屋子烤暖,眼瞧著溫起文從裏邊走出來,又是聽得李氏千呼萬喚叫溫令儀將他攔住,溫令儀是不敢怠慢,可結果是個人也會想到,溫起文大臂一揮便將溫令儀鎮住。
“三哥哥,娘叫你啊,你怎麼不回頭啊,三哥哥你這是要去哪裏啊,三哥哥你把娘惹哭了?”溫令儀見是這般,不由強喚幾聲,見是溫起文是真真不回頭,正打算回頭好生安慰李氏時,便遭來一記毒打!
此事不多會便傳到各房裏,連叫正打算睡個午覺的安良蕤聽來,登時睡意全無,可是盯看阿喜。
“此事斷不能吧,這溫起文可是妾母的心尖子,怎她舍得打罵,還有就是這溫起文可是個認打罵的主兒,怎地到了這處便是半點也忍不得,隻怕不是阿喜你糊弄我罷了,明個就是除夕夜了,三叔叔就是不濟,也是要尊孝道才是,這可不就是胡來嗎,不能的不能的!”
“姑娘你切莫不要不信啊,此事明介著一會功夫,已是人盡皆知,多少雙眼睛瞧見的,那妾母如今還哭成個淚人呢,老爺如今就在身旁,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瞧便是了,起初阿喜聽來也是不信得很呢,如今這事是真真擺在眼前,可不能叫我們不信的,姑娘可要到前邊看看,如今主母正要商議此事呢?”阿喜可是認真說道。
時下,安良蕤是再也沒有法子不信,一個奪步便快快行到前堂,去時溫起斯溫起恬也在,眼瞧著他們麵色吃緊,定也是為了此事,想到此事安良蕤便重了步子進來。
堂前三人抵是見怪不怪地叫喚安良蕤坐下,安良蕤道以為錢氏首要任務應是先把那溫起文找回來才是,隻怪聽得她說得那些話,登時就把安良蕤驚住。
“這起文做事真是越發地不像話了,往時看他就有兩根傲骨,如今還真真是敢做出這些大逆不道之事,歸到底他這是被你們的小娘慣壞了,我看還是將他趕出溫家,也省得叫他給我們溫家丟麵,不生性的東西還真真以為自己能耐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耐一下給我瞧瞧!”
最是溫起斯聽來,登時便給錢氏跪下道:“如今三弟正正是沒人教誨才生了這等品行,但論到底三弟年紀還小,又是爹爹的親生骨肉,我和大哥的手足,隻怕娘不看在我們的份上,有要多多看在小娘和爹的麵上,小娘也就三弟這一個兒子,說什麼也不可能要棄了,再有他也是四妹的親生哥哥,若是娘真真這般做了,才是叫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