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跟著丁二爺、丁二娘來台州城的時候,隻用了一天時間,回去的時候,丁二娘得知兒媳有了身子,臉上的喜意直上眉梢,隻是還是忍不住,握著張木的手問道:“讓郎中瞧過沒?”兒媳沒有生養過,要是弄錯了就烏龍了。
“看過,前幾日我見有個郎中來給外祖母把平安脈,在外間讓他也給我瞧了,說是有月餘了,外祖母身邊的綠雲知道,我囑托她別和外祖母說,不然怕是她又不放心我們上路的。”張木微微紅著臉說道。她一直以為女主流了一個孩子,可能傷了身,難以懷上的,沒想到她還沒到一年就懷上了。
原身在張家動輒挨冷受餓不說,每日夜間也常熬著做繡活,如果不是和離,怕也沒有幾年壽命了,更別說懷上身子了。張慕來了以後,飲食改善許多不說,每日裏和吳陵兩個伴在一處,心裏就像含了方糖一樣,整個人遠遠看上去都泛著亮光似的,加之又一直在吃方奶奶給的那張方子,所以有孕也是可料想到的。
丁二娘得了準話,不自禁地合著手掌,喃喃道:“那清涼寺的送子觀音可真神了,我就拜了一回,你這頭就有了,哎呦,真是阿彌陀佛!”
丁二爺笑道:“改明個,阿竹娶親了,我再帶你來一趟怎麼樣?”
“還用你說,你不帶,我也是要來的!哎,這馬車可得趕慢點了,這頭三個月可得注意一點,娃兒還沒紮穩呢!”丁二娘想起這一茬,忙說道。
吳陵心頭一緊,探出身子對外頭的車夫說:“哎,叔,麻煩您趕慢點,我家娘子有身孕了。”
“哎呦,小郎君,你才知道啊!鄭家老太太一早就關照我了!”車夫咧著嘴笑道。
吳陵一怔,和張木對視了一眼。
張木看著車裏鋪的厚厚的墊子,這時才明白過來,她一上車就覺得這馬車一點都不像租賃的,哪有租賃的馬車裏鋪著這般厚實舒適的墊子的,還備了手爐。
小夫妻倆想到那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又不放心地布置妥帖的老太太,不由都紅了眼眶。
丁二娘心裏也微微歎息,阿陵孤身一人這許多年,沒想到竟還有個這般疼他的老太太,“你們倆也別難過了,趕明個屋子蓋好了,天氣暖和了,接老太太過去住一陣子,好好盡些孝心便是,”又罵吳陵道:“傻崽子,你媳婦有了身子呢,可不能傷神,你可得哄好了!”
吳陵一聽,趕緊仰著臉笑道:“爹娘,媳婦我們給孩子取個名吧!”
一出了台州,離家越近,張木心裏漸漸開始有了點歸屬感,直覺得歸心似箭,隻是畢竟有了一個小生命,也不好意思任性。
因為速度慢了許多,到下午申時的時候才到了通台縣,阿竹的書院在縣西邊的蒼山的半山腰上,丁二娘想順道看看兒子,隻是今天有點晚,一行人便準備留宿一晚,就在阿竹山腳下的一間客棧裏歇了腳。
丁二娘這是頭一回出鎮上,也是頭一回來阿竹讀書的地方,直覺得處處都新奇又透著熟稔,在阿竹翻來覆去的絮叨中,這山腳下的客棧、地形、豆腦攤子、書鋪,可不是聽了百來回了,鋪好了被褥,丁二娘便笑道:“我可聽阿竹念叨了許久這裏的雞絲豆腦,今個晚上我們也別在客棧裏吃了,出去轉點吃食。”
張木自是樂意的,在台州心裏惦著事,也沒怎麼好好逛過,好不容易一起出門逛一回,還遇到了楊氏,後來忙著案子,也沒心思再出門了。
吳陵卻在一邊皺著眉默言地站著,丁二娘問道:“阿陵,你是不是累得很,想在客棧裏休息?那你就和阿木待在客棧裏等我們回來!”
“也不是,娘,阿木這懷了身子,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啊?我也不太清楚,就怕誤食了就不好了!”吳陵不好意思地說道。
“為這事啊,我在就不用裏操心了!哎,這有了媳婦確實不一樣了啊,以往阿竹那麼不講究的一個小郎君,竟然還能操心起媳婦的吃食來!”丁二娘忍不住取笑道,阿木也是運氣好,遇到了阿陵,不然,一個二嫁女,在那方寸大的地方,日子怕是也要愁死的。
張木見相公頗不好意思的模樣,立即給他解圍道:“娘,那我們收拾一下就出去吧,我剛才在路上看著,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呢,乘著還有天光,我們去看看啊!”
原來自古學子讀書的地方,都是商家雲集之地,這一個小小的山腳下,竟也有一條頗為熱鬧的街道,各色吃食不說,女孩子家的珠花、手串、發簪,素色的帕子,荷包,玉石,古玩,竟然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