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紐約曼哈頓某高級公寓內,正彌漫著比劍拔弩張更令人緊張的詭異氣氛。
沉靜,靜的讓人不敢喘息,生怕下一秒,戰爭會爆發的更加激烈。
落日的餘暉散去不久,縱橫交錯的燈光在夜色中把美國金融中心的華麗和冷血竟然顯出了一絲溫情,透過幹淨透明的落地玻璃,竟讓人流淌出一絲家鄉的錯覺。
隻可惜,落地窗內的兩個人,此時顯然沒有功夫去欣賞感受。
“我再問你一遍,我的護照在哪?”女子一向幹淨清脆的聲音此刻夾雜著倔強,打破了這屋子裏藏匿許久的靜寂。
徐莫尋此時上了一天的班,滿臉疲憊,高挺的鼻梁搭配深邃的眉眼,漆黑的瞳孔在對著她時少了獨有的威懾力。
他英俊的麵龐上此刻在眉梢處掛著一抹紅,不到三厘米長的血流,不嚇人,搭配他被扯亂的領帶和褶皺的襯衫,反而襯托出一種頹廢和不羈的帥氣,與他平日的溫潤相悖。
“你鬧夠了沒有?”
語氣中他自以為是的質問其實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無奈與縱容,他卻不自知。
謝榭的聲音屬於幹淨甜美的類型,徐莫尋卻每次都能從中聽出魅惑人心的意味。
她於他就好比是一個妖精,她勾勾手指說,你來,他就會失去魂魄,跟著她走。
哪怕此刻他的腳邊還躺著一堆傷他的凶器之一,混雜在透明的玻璃碎片中還有一張她最喜歡的相片……
“我鬧?徐莫尋,現在到底是咱們倆誰在鬧?”
徐莫尋沒有回答,他環視一周,被翻得亂七八糟遍地雜物的書房使她的話毫無說服力,更別提像是被搶劫了一番的臥室和客廳。
嗯,很好,反正不是她收拾。
在他的沉默中,謝榭終於把眼眶裏懸而未果的眼淚掉了出來,順著她白潔的臉龐,“啪嗒”砸在地板上。
其實根本掀不起任何聲音,起碼謝榭自己是沒有聽到,但是徐莫尋卻好像有感應一般,轉過了頭,重新麵向她。
看著她哭,瞪著她,繳械投降。
謝榭長得十分美麗。
一頭長發就快及腰,柔順的披散在背上,未施粉黛的臉卻白皙得讓人覺得吹彈可破。
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此刻通紅,有種揪心得魔力。
她美得讓任何人都有理由為她著迷,卻讓人不敢不自量力的輕易靠近。
給人感覺,她一定屬於某一個雲端上的人。
而此刻這個所屬之人看著她被打濕的臉龐,終於動容,下一秒,在看到她蹲到地上把臉埋在膝蓋裏的那一瞬間,所有積攢的怒氣,功虧一簣。
徐莫尋邁開腳步走到她麵前,像多年以前一樣,微微俯身摸了摸她的頭。
謝榭也如當年一般,抬頭注視進他的眼。
“別碰我!”聲音囔囔的,還帶著鼻音。
除了眉眼間的成熟,他們彼此似乎,誰都沒變。
還是心軟了,軟的一塌糊塗。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他們沒有找到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告訴我,一直瞞著我,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和我繼續待在這裏?”
徐莫尋撫摸她頭發的手頓了頓,他收回手,直起身子,“嗯。”
不含一絲溫度,卻不冰冷。
“徐莫尋,他們是我的父母!”
“嗯。”還是那個字。
你的父母,給你扔在家門口自生自滅的父母。
再次沉靜。
徐莫尋頓了一下,似猶豫,似不忍,片刻後卻還是開了口,淡泊,無味,卻有力。
“謝榭,我也是有父母的人。”
這句話無疑是在謝榭的心坎上紮了重重的一刀,他清楚的知道。
他知道這句話一定會讓她爆發,而謝榭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
這是由他慣出的毛病,無理也要喊三分。
他們清楚的了解彼此的軟肋在哪裏,然後毫不留情的互戳。
隻不過,他每次下的力度都不敢比她狠,她卻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和她一樣不管不顧。
“啪!”伴隨著她突然挺起身子扇下的這一巴掌,同時烙印下的還有謝榭被紮得痛到不能自已的心。
這是她心裏的一根刺,最深的一根。
謝榭不再磨蹭,動身去臥室把收拾好的行李箱蓋好,然後再度回到他麵前,動作快得讓徐莫尋感覺身邊都被她帶起了一陣風。
“機票我已經買好了,”她伸出手掌,也同時攤開最後的底牌,“徐莫尋,我們分手,我去找我的父母,你也去找你的,護照!”
不是詢問,不是商量,是陳述,是宣告。
果然,徐莫尋也不再無動於衷。
如他而言,他們太了解彼此。
彼此的引信藏在那裏,閉著眼睛都能點著。
徐莫尋挑起嘴角,語氣是沒有掩飾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