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愣了愣,背著司空也不好發作,隻是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夜煜。

花雲裳掙開夜煜的懷抱,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跑,口中喃喃低語,似乎是對司野說的,“後山在哪裏?我要去,帶我去!”

或許是花雲裳的神色過於慌亂,司野對她的敵意也降低了幾分,雖然厭惡還在,但好歹是緩和了些,“讓這個野蠻王爺背著大師兄,我帶你們去後山。”

這一回夜煜倒是聽話得很,甚至沒等花雲裳開口,他就從司野背上拉過司空,扯著他胳膊將人背了起來,這男人看起來消瘦,想不到還有些份量,夜煜悶悶的低吼道:“帶路。”

司野聳聳肩,“帶路就帶路,真沒見過脾氣這麼壞的男人,還皇親國戚,真是丟夜國皇族的臉……”

身後靜的可怕,司野察覺不對,回頭看去,正撞上夜煜陰沉的眸子,她一驚,“你瞪我做什麼?我說的不對嗎?哦,對了,是不對,你不僅脾氣壞,還小氣沒度量。”

夜煜剛剛得知自己並非夜國皇子,被司野這麼說等同於硬生生的挨了兩個響亮的巴掌,他素來自傲,哪裏受得了這樣的“侮辱”,把背上的人一撂,氣衝衝地大步走了。

花雲裳本就循著記憶在亂跑,書房裏就隻剩下茫然無措的司野,還有不省人事的司空。

夜國的夜並不黑,卻異常的寒冷,花雲裳出門時原本披著狐裘,可龍九夙離開後她便有些失魂落魄,找夜煜求助時哪裏還顧得上保暖的披風,此時夜風颯颯,她這般無頭蒼蠅一樣的胡亂走著,竟然對刺骨的涼意渾然不覺,臉頰冰冷得麻木,她也隻顧著往前走。

司野說後山的火球不見明火,所到之處卻換做灰燼,這樣的描述讓她想起自家兒子的火球術,他先前攻擊步白時便用過這樣的火球,會不會是她的闖闖?

盡管希望渺茫,但是……花雲裳低頭看了看握在手中的冷灰色粉末,玉石沒了,她無法進入結界,所能寄托的隻能是這不可能的可能,她的闖闖那麼聰明那麼成熟,他一定能像他承諾的那樣,保護好小妹。

而她的夙,在她心中從來都是所向披靡的,西索親王又如何?區區一隻老鷹,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花雲裳一直這麼樂觀的想著,腳步卻越發的踉蹌,她的急切讓她忘卻了寒冷,可她肉體凡胎的身子,卻無法承受山中異常的氣候。

“仙兒,等等我,”夜煜追上他,將自己的披風解下,為她係上,“你不知道去後山的路,本王帶你去。”

“你知道?”花雲裳看著他,目光明亮的不像話。

夜煜感覺自己的心在微微顫動,他對她笑,露出了臉頰不明顯的梨渦,溫暖到有些甜美,他在想,如若能換得她這樣的擔憂這樣的想念,他也情願失蹤一回。

那一刻,他才體會到失落,才驚覺自己多年的執著似乎毫無意義,至少比起龍九夙來,他是可悲的,因為即便他是身居高位手握兵權的銳親王,在他身後他偌大的王府中,卻找不到這樣一雙期盼著他回家的明亮的眼睛。

在那之後若幹歲月,夜煜再回想著這段祁瑞山莊之行,記憶最深刻的,也就隻有這麼一雙在月夜閃著淚光的眼睛,一雙他過後的日子寧願傾盡所有,也無法擁有的眸……

有了離魂斷魄兩個隱衛引路,很快便到了後山,正如司野所言,天降火球,照亮了半盞夜空,可籠罩著整座後山的,卻不是熊熊的大火,而是滾滾的濃煙,在有月光的夜色下,那煙仿佛是咆哮的獸,吞噬了山中的一切,林間的枯枝敗葉,鮮見的鳥鳴蟲聲,一切的一切,都被這叫囂的巨獸吞沒了。

同時被吞沒的,是花雲裳最後的希望。

焚成灰燼的後山,彌漫著濃煙依舊一目了然,除了還在不斷滾落的火球,再看不到任何的生靈,沒有她所向披靡的夙,亦沒有她聰明的闖闖和可愛的小禍。

“煜兒,你們來了。”

迎上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祁瑞山莊莊主雷天逸,他神色複雜,焦急中又帶著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