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康雲絮送走餘秀玲之後,梁荷頌便在小榻上靜靜發了一會兒呆。飛燕輕輕過去喊了一聲,她也沒反應,婢女們也就不敢打擾了,被康雲絮一揮手,都退了下。
康雲絮近身來。
“娘娘,您別想太多,那些都是後宮中嫉恨您的妃嬪嚼的舌根。”
歎了歎氣,靜坐了良久的梁荷頌終於動了動。
“我如何不知道她們是嚼舌根。可是,我更知道,‘無風不起浪’。皇上一直在尋找淑貴妃姐姐之事,定然是真的。”
餘秀玲說,黎惜蘭還有一個姐姐,叫黎惜念,是皇上畢生所愛,曾經皇上好似還說過——除了她,其它的所有女人都是將就。
厲嘉念,厲嘉念,不必說,已經很明顯的能知道,二皇子的生母是誰。
想想厲鴻澈那不太說廢話的性子,能讓他說這樣的話,定然是十分不易了,也可見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梁荷頌心底有一些沉,而下才發現,仿佛自己對厲鴻澈已經生出了一些超越曦嬪這個身份的念想,看見、聽見他牽掛別的女人,她心底就會有些……有些發酸。
但,厲鴻澈寧願為了她們母子再次涉險換身,這份信任和付出,又豈是容易、簡單?
思及此,梁荷頌心情又不覺好了一些。
*
“你看,這樣式可還喜歡?”
厲鴻澈夜裏來了雙菱軒,領著數個太監,帶來了一批綢緞。
梁荷頌挑揀了幾匹仔細看了看、摸了摸,那緞子又細又滑,花樣也甚是稀有、好看,“好是好,隻可惜……”摸了摸肚子,“我現在肚子是越來越粗了,恐怕再好的料子做衣裳也是浪費了布料。”
緞子實在柔滑,梁荷頌摸著有點兒愛不釋手了。
輕哂笑了一聲,厲鴻澈從背後抱住梁荷頌,輕聲在她耳朵身邊道,“頌兒多慮了,朕不是給你的。”
梁荷頌眉頭一蹙。
“朕是給咱們的孩子挑選的,你覺得可好?”
有一股暖意從心田蔓延,梁荷頌笑。
“喜歡。”
難怪花色有些喜慶、可愛。
這晚上,二人一起挑選了一匹最喜慶又大氣的,做孩子出世後第一身衣裳,討個好寓意。
許是前頭幾個月風波太多,關於梁荷頌的後宮風波,以及前朝盛家、尉遲家兩大家族的倒下,個個都是不小,大概眾人是疲乏了,所以除了那四處如同白天老鼠一樣偶爾出沒的、關於黎惜念的傳聞,接下來一個多月都甚是平靜,很快就要到厲鴻澈原定安排好的換身之期。
十二月,冬雪飄飄,又是一個白茫茫的寒冬。
雙菱軒的爐火一點兒沒歇著,屋裏點了兩大個,梁荷頌手裏還有個小的暖手爐。還有十來日就過年了,梁荷頌給梁燁初縫製了兩件帶毛領兒的棉袍,這日正約了梁燁初來菊香園見麵,贈送。
梁荷頌先到了,想到馬上能見到梁燁初,心情也情不自禁的歡暢起來,微微揚著嘴角欣賞雪景。雪後額菊香園,滿園子的菊花枯枝在白雪下若隱若現,哪怕枯萎,也自帶著幾分清苦的芳香、骨氣。她正看著,忽聽身後傳來踩雪的腳步聲,忙回頭來——
“我來晚了,可凍著了?”
那一抹白色踏雪而來,沒有看清來處,仿佛他根本是從白雪裏化出的,直到距離再近些,梁荷頌才看見了他淡色的臉頰和微微含笑的眉眼。
“哥哥沒有來晚,是我來早了。”梁荷頌見梁燁初衣衫淡薄,忙把布包裹裏其中一家黑披風翻出來。“昨夜下那麼大的雪,哥哥今日來也不知道多穿兩件,宮中不比家裏、加衣不便。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