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郊。
馮辛梓跟隨梁燁初出了京城,跟到一處山穀。梁燁初坐著一輛體積大卻十分樸素的布簾子馬車,軲轆軲轆的朝南邊行進,隨行隻帶了五六個老家仆,以及一些不多的行禮,與平常人家出行搬家沒有什麼不同。
馮辛梓跟在其後,遠遠的時常能聽見咳嗽聲,在宮中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梁燁初咳嗽,但都沒有這般牽心動肺,聽得讓人都掛心得很!
或許是英雄相惜的情懷,對梁燁初這樣的高手,馮辛梓自然也十分敬佩,不由得些許擔心他病情。看來在宮中,他是刻意掩藏了身子狀況。
‘真是個思慮周密的人,這樣文武雙全的人實在少有,隻可惜了……’馮辛梓暗暗可惜。
前頭馬車停在山坳底下歇息,馮辛梓也就地找了個凹進去的土坡底,坐地喝水吃兩口幹糧。
他幹糧才吃到一半,忽聽前頭山頂有破風之聲傳來!循著風聲看去,馮辛梓驚,大睜雙目,提劍朝馬車衝去!
山坡兩側,兩排黑箭齊齊發射,箭尖劃破長風,仿佛密密麻麻的黑雨朝梁燁初停歇的馬車出,噴-射而出!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支,每一支都旨在置那個人於死地!
有長得稍高的植物花草,在毒箭之下瞬間枯萎!
一時間,人的慘叫、馬兒的痛嘶不絕於耳,在山穀裏回響著,一遍又一遍,直到血浸染入土壤三寸,一地鮮紅,流入山穀一側的溝渠……
*
梁燁初已經離京三日了,梁荷頌估摸著日子,她派去送梁燁初的采霜應該也回來了。她讓采霜男扮女裝,保護他出京城。
卻不想,一連七日都沒有消息,采霜也沒有回來,直到第八日傍晚,她等到了梁燁初死於毒箭的消息!
這晚,采霜帶著一身重傷到了宮門口,差點被當做刺客誅殺,好在雙菱軒的腰牌救了她一命,才讓她得以活著到梁荷頌跟前。
“娘娘,您的兄長,被弓箭手的毒箭……射殺了……”
采霜渾身是血,將一隻帶這梁燁初鮮血的撥浪鼓,遞交到梁荷頌手中,之後便昏迷了過去!
這隻撥浪鼓梁荷頌認得,是當年梁燁初被二叔梁文寬驅趕出梁府,買了送給她的,說,若是他想念他了,就搖一搖撥浪鼓,聽見聲音,就不要哭,等他回來找她!
“哥哥……哥哥!”怎麼會這樣!
梁荷頌想再問采霜細致的情況,無奈她已經暈死了過去。
“速招太醫!”
在采霜昏迷的這段時間,梁荷頌有過許多胡思亂想地設想,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你已經錯誤的懷疑了那麼多次了,這次不能再懷疑了!她真希望這次她的懷疑是錯的,卻不想,這次的懷疑被采霜醒來後交給他的一塊腰牌,證實了!
“馮辛梓!”梁荷頌一眼就認出來,這塊腰牌是隻聽命於厲鴻澈的護衛馮辛梓的貼身腰牌!
梁荷頌一刻也等不了,不顧夜色,立刻去了雙菱軒!
厲鴻澈被肚子裏的小家夥踢了一晚上,梁荷頌推門而入來逼問時,才剛剛睡著。
見梁荷頌滿目陰沉,因為在他身體裏不能哭,所以眼睛裏竭力忍著眼淚,紅得就像燃燒的火!質問的眼神盯著他!
“皇上,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和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來的路上梁荷頌就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但她終於還是沒法子平靜的說!將馮辛梓染著血的腰牌摔在床邊,啪的一聲輕響!
厲鴻澈看了一眼那腰牌,眉頭一蹙,也隻是瞬間,便從這腰牌和梁荷頌的神情上猜想到了些許:定然是梁燁初那裏出了什麼事,算在他頭上了。
想到這裏,厲鴻澈心底一沉。她還沒有問過他的回答,就已經先行在心裏篤定與他有關,她對他的信任,就隻有這麼多麼?
“你讓朕說什麼?”
厲鴻澈的淡然,此刻越發像是無情和冷血。
他竟然還如此淡定!一條生命啊,保護她長大的那個人的生命啊!梁荷頌咬著唇。“皇上,你為什麼還要殺他,他都已經放棄了啊!他不會要你的江山了!他都說了啊,你為什麼還要出爾反爾,為什麼還要殺他……”
“如果朕說朕沒有殺他,你可會信。”
“若不是你,誰還能調動弓箭隊?誰還能使喚得動馮大護衛!別告訴我,馮辛梓不是得了你的吩咐、是他自己沒事跑去那裏出現的!”
“……”厲鴻澈無言。馮辛梓確實是他派去的,不過,不是去殺人。但眼下梁荷頌已經因為梁燁初之死傷心至極,他毫無證據的說辭恐怕也隻是辯解罷了。
厲鴻澈沉默,但看著越加像是默認,生生掐滅了梁荷頌心底那一點點希望是誤會的期盼!
“他都說了放棄了,你為何就不能放他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