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湖上,沙利爾凝視著湖麵,心中意外的平靜,花骨和輝夜坐在對麵,花骨無力地依靠著輝夜的肩膀,輝夜溫柔的扶著她,不時為她捋一捋被風吹亂的頭發,兩人沒有說過任何話。撐船的是個看起來老邁到了極點的男人,機械的劃動著船漿,一刻不停,不說話,也不呼吸,就像是個木偶。
船無聲的行駛在湖中,船漿打在水麵上發出不大的聲響,甚至讓人錯覺到這艘小舟是在順著水麵飄流。
在一個簡易的渡頭登岸後,老船夫默默地劃槳離去,“花骨,你先去休息吧,我帶沙利爾先生去見公子就好了。”輝夜溫柔的說。然而在那語氣裏,同時也讓人感到了命令的成分。
“好的。”花骨有些虛弱地說。
看著步履雖然有些蹣跚卻每一步都很踏實的踩在地上的背影,沙利爾忽然心中升起一些敬畏,以前在戰場上也見過一些女戰士,在前方殺敵的也有,在後方統籌全局的也有,還有單純的保證後勤的,甚至也見過被稱為“軍妓”的女人們,無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她們都在以不同的地方以同不的方式在戰鬥,雖然有個男人說過∶“女人,是不完整的男人,她們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讓自己更加接近男人。”這句話的對與錯暫且保留,但是沙利爾始終認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一生下來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可以說,大多數人即使終其一生也無法變得完整,但是,正因缺陷,才越顯美麗,如果事物完美無缺,那麼人便不會追求美。花骨是美麗的,不僅是因為她的“缺陷”,而是她的“矛盾”。
“接下來,請讓我為您帶路,公子應該已經在等候了”輝夜帶著淺淺的笑,優雅的說。
很假的笑容啊!沙利爾在心中無奈的想,比起冷漠寡言的紅,這個周到,甜美,很有禮貌的輝夜讓人感覺更加疏離。
“花骨小姐一個人沒問題嗎?”這當然是謊言,雖然對紅頗有好感,卻不會為一個還不熟悉,也沒有什麼相互利用的價值的人有多少的關心,沙利爾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但是也絕沒有那麼熱心腸或者說“多情”。
“要您費心了,不過那個孩子不用擔心,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這樣說時,還是沒有太多的感情流露,不過……
平淡中的交流,就算是謊言所堆砌的對白,也是以感情為基礎的,詞語的重音,語句的語速,還有收尾時尾音,這一切都是透漏著說話者的真意的。
這個女人也不是無情的吧。沙利爾判斷著,冷靜,淡然,將自己的感情平靜而坦然的積累,即使是關心著,也在自己的心中好好的收藏,表達感情時,就像融入咖啡中的砂糖,漫漫的融化,將甜度緩緩的擴散,這樣想來,其實在內心深處,花骨和輝夜都是一樣的,也許那個日牙也是,隻不過,日牙和輝夜更懂得偽裝罷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輝夜試探的問,還是那樣優雅,淡然。
“可以的,在下的腦袋裏總是裝些多餘的東西,所以總是斷檔呢,有時候會忽然發發呆。”
“您真是遊刃有餘的人,”輝夜笑著說,然而比起剛才來,似乎稍微真實了一些,“比起尼斯洛克先生,您似乎更加能適應周圍的環境呢!不過正如花骨所說,請緊閉您的心扉,常夜之地是個很容易迷失自我的地方,有的時候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也是需要沉默甚至是謊言來搭建壁壘的。”
“生活在這裏所有的人都是?”
“不,隻有外來者。”
“原來如此。”就是隻有“我”一個的意思。
他單手執一柄巨劍,緩緩地高舉過頭,向著左前方,猛然揮下,一道強勁的氣流直衝過去,極樂先生歪了歪頭,那氣流在他身邊滑過,在身後的廊柱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劃痕。
“你這個毛病不好呢!”極樂先生悠閑的邊喝著酒邊說,“試劍的時候一定要以人為目標嗎?就算是凶器也不用如此吧。”
“打歪了。”他這樣冷淡地說,然後將巨劍倒插在地上,走上回廊的地板,依靠著一根圓柱坐下,用一手執起茶杯,聞了聞茶的香氣,然後微微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