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張楓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捂著臉,聲音淒涼又落寞。
痛苦,簡直難以用言語來表達。她才是個初中生,才十幾歲呀。
七歲,正是最敏感年紀的時候,父母離異,正值青春期的時候母親離開,剩下她獨自生活。
等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這種變化,適應了這種環境,消失了七年的父親突然出現,還想強行擠入她的生活,她還太小,她不懂得調節這種變化,腦子裏想到什麼就是什麼,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在張楓哭的時候,我一直擁抱著她,拍著她的後背,撫摸著她的頭頂,我漸漸感受到她的情緒在慢慢疏解,從大哭變成了小聲的抽泣,最後很長時間抽一下。
我開始共情她,將她的情緒說出來,她的情緒被我看見了,她有了安全感,全然地信任我了。
“我媽說我爸早就死了,可他怎麼現在又出現了,而且還那麼老……”
我抱著她,寬慰道:“原來我們家小楓是心疼自己的父親變老了呀。”
她咬著唇不說話,我繼續說:“我跟你說呀,你爸有你可不容易呢,他很大年紀的時候才生的你,所以有句話叫‘老來得子’就是說你爸的,按理說,他很珍惜你,不舍得跟你分開。但我們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我們沒法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麼,所以你父親的行為,我想,他自有他的道理。”
張楓看著我,認真地聽我說,我摸了摸她的臉,說:“你呢,當然可以討厭,甚至恨你的父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情緒,認為這是不好的東西,希望它們快點消失。但是,這也是你身體裏的一部分,跟你開心,快樂的時候是一樣的,是屬於你的,你要全然地接納它們,這樣你才能真正安心下來,原諒你的父親。就算你不原諒他,也不用自責內疚,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別強迫自己,知道嗎?”
“江童姐。”張楓喊我,自從上次跟我通話時,她就這麼喊我,說,“你怎麼像是我肚子裏蛔蟲似的,什麼都知道?”
我開玩笑問:“可以是別的東西,蛔蟲好惡心的。”
張楓笑起來:“那就是我身體裏的細胞吧,高級吧。”
“細胞啊,可以呀,那是哪裏的細胞呢?”
“大腦裏的吧,我在想什麼你全知道。”張楓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敞亮,力量也越來越大。
“哈哈。”我笑著指著她的胸口,“為啥不是你心髒這塊呢?”
張楓使勁搖頭:“不行不行,這個地方要留給我未來老公的。”
哈,還未來老公呢,你個小不點。
張楓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漸漸地,她已經感覺到腿部的疼痛了,趁她開心的時候,我試探著問她:“你老爹到現在還在外麵站著呢,要不要請他進來?”
癟了癟嘴,她不情願道:“好吧。”
雖然嘴巴不情願,其實心裏已經接受了張德平。
我喊張德平進去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說不出話來,我知道,他很感激我。
父女兩人在病房裏暢談時,我出來給裴容打了電話,問:“這算不算大功一件?”
當他說“算”的時候,我的嘴角邪魅地往上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