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當裴容讓我做好準備時,我心裏反而在打鼓,心想,他說的內容我真的能接受嗎?會不會是特別可怕的東西?
他會不會是因為不想我害怕所以才堅持不說的?
不過又一想,他恐怕沒這麼好吧?
就在我心裏有些糾結的時候,裴容已經開口了。
他的聲音竟柔的像清泉,緩緩而來:“這衣服是那時我陪我母親逛商場時她看到的,她非常喜歡,但又不想買。確切的說,她不想自己買,她想讓我父親買給她。”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我一直在看他,他的眉心緊鎖,我以為他不再願意說了,但又繼續下去:“可是,父親那時已經跟她正式分居,他心裏已經完全沒有她了,怎麼可能再買給她?母親非常難受,她從來不會在我麵前叨念她婚姻的不幸,但卻在那一刻,在我麵前自言自語,說父親一直欠她一個正式的婚禮,她好希望父親能將那補給她。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自從看了那件衣服後,她抑鬱得更厲害了。我看著心裏非常難受,當下也在私下找我父親溝通了這件事,可他卻借口說兩人上都到了這步田地,他已經裝不出來,所以堅決不同意。最終,我就跟我母親說,兒子已經長大了,想送件禮物給她。”
此時,我竟發現我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染上水霧,裴容的臉在我麵前漸漸模糊起來,他也有些哽咽:“當我把她看重的衣服拿出來時,她哭了,說有我真好,幸好還有我。”
裴容低下頭,大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我蹙著眉,心裏已經不想讓他再說了,我感覺自己太自私了,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說,原來說出來,無疑是在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可我又不忍心製止,或許,這是他藏在心頭許久的傷心事,說出來,也許還是好的,所以,他一直說,我就一直聽。
“她真的很喜歡那件衣服,連著好幾天都放在手心上摩挲,不舍得放下。那幾天應該是她最開心的日子,我每天都能看到她臉上掛著笑,有時在夢裏都會笑醒。”
此時,裴容好像又看到他深愛的母親在衝著他微笑,他臉上也揚起了笑,那樣真切溫和。
忽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輕歎了一聲:“我很後悔,我應該早點帶她去逛商場,或許她開心的日子就會更多一些。沒過多久,她就去世了。臨走之前,她緊緊握著我的手,跟我說,‘我想把這件衣服帶到地下去。可是,這又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我又想把它送給我未來的兒媳婦,容兒,你說怎麼辦呢?’”
聽到這裏,我的心不免一驚,還沒想明白,就聽裴容的聲音再次娓娓道來:“我很清楚,她隻是想為我做點什麼,所以我跟她說,她留給了我很多首飾,我把那些首飾換成錢,再去定做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如此,她才放心,她才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