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季節,空氣裏處處彌散著清幽的花香氣息。
在紫竹院裏休息了一日,晚間思索了半夜,寒卿白今日有些坐立不住,主動來紅菱苑求見公主。
穿過曲折幽深的遊廊,由侍女引領著到了紅菱苑,寒卿白進門便看到一個黑衣少年跪坐在長案前,執筆垂眸在宣紙上寫著什麼。
少年身段勁瘦,氣勢凜峭,隻安靜地跪坐在那裏,也讓人無法忽視他周身凜冽如上古寶劍般森然危險的氣息。
寒卿白腳步微頓,壓下心頭異樣感覺,隨即注意到少年握筆的姿勢有點怪異,眉頭不由輕輕一蹙,卻很快收斂視線。
轉頭看向內殿倚靠在窗前的護國公主,寒卿白走近兩步,撩袍跪地,恭敬地行禮:“參見殿下。”
夜紅綾目光落在窗外,並未看他:“找本宮什麼事?”
寒卿白回道:“臣昨晚想了一夜,有些話想跟殿下說說。”
夜紅綾轉過頭,伸手拿起案上的情報拆開,語氣清淡不見情緒波動:“說。”
“殿下是否可以屏退左右?”
屏退左右?
夜紅綾抬眸掃視一周,她素來喜靜,殿中隻有添香和靜蘭兩個侍女伺候茶水,她語氣淡淡:“你們先下去。”
“是。”
寒卿白微默,想到殿內還有個寫字的少年,眉心微蹙,轉念一想又覺得對方既然能待在護國公主殿中練字,那顯然身份應該是有些特別且是被允許存在的。
這般一想,倒是少了層顧忌。
於是他道:“臣昨晚想了一夜,臣身為寒家庶子,親娘早逝,在寒家嫡母和兩位嫡兄打壓下安然活到這麼大並不容易——”
“寒卿白。”夜紅綾語氣清冷,“本宮身為護國公主,享親王同等尊榮,這條命應該比你貴重。”
寒卿白一窒,隨即恭敬斂眸:“公主不但享親王尊榮,還能征戰沙場,保家衛國,性命比臣貴重何止千倍?”
頓了頓,“臣的意思是說,公主萬金之軀都能拋開顧忌,臣又有何慮?臣活到這麼大不容易,自小到大無數次在想,什麼時候能脫離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擺脫讓人煎熬的日子?如今公主殿下助臣離開,臣願意豁出這條命跟殿下一搏,就算為此萬劫不複,臣也無怨。”
他昨晚想了半夜,的確是想通了。
他說寒家勢大,太後和皇後都站在寒家背後,三皇子如今更是領兵上了戰場,寒禦史乃是當朝一品,他的兄長寒翎統領禁軍,整個朝堂幾乎沒有哪個權貴世家能跟寒家抗衡。
所以夜紅綾想要對付寒家,並不容易。
可他顧慮到這一點,夜紅綾心裏難道不清楚?
她身在朝堂,去過戰場,見識得比他多,想得比他遠,所要謀得的東西也他永遠觸及不到的貴重,心裏自然無比清楚對付寒家需要麵對什麼。
可她顯然不在乎這些。
寒卿白其實什麼都無需考慮,他隻是想通了一件事,他成了夜紅綾的側夫,便是護國公主府的人,他的生死命運跟護國公主牽係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