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6閑話連舞
紫蘇葉，前胡，防風，金銀忍冬葉，連翹，麥冬，板藍根……梨洛的目光一行一行地移過來，一樣一樣地找尋著不妥的地方，果然，自己方才看到的苦艾，果然在裏麵！看來這張大夫也已經知曉了阿若中毒之事，想到此處，梨洛不禁疑惑，這人若隻是普通大夫，又為何知情不報呢？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梨洛姑娘，可看出什麼來了？”蕭亦也在注視著梨洛的神色，此刻見對方已然陷入沉思，這才輕聲提醒了一句，不知為何，自己竟是有些不忍打擾神色這般專注的梨洛。
梨洛回過神，把方子重又放回桌上，目光先是別有深意地落在了張大夫身上，而後才答道：“張大夫這方子，開得極好，隻是這其中，卻也有些不妥之處呢……”
梨洛故意把語氣拖得極慢，果然見得那張大夫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
“梨兒，你都看出了什麼，不妨與王爺直說吧。”蘇晟上前一步，一手搭在了梨洛的肩膀上，看似無意，實則是為了提醒梨洛要冷靜行事，莫要意氣用事了才好。
“既是如此，那奴家便也直說了，其實奴家隻是覺得，這方子若是加上陳皮這一味藥，再去掉一錢的黃連或許會更好，”梨洛點頭，含笑指出自己的想法，在看到張大夫投來的詫異目光後，接著解釋道，“倒不是說這方子有何不妥之處，隻是阿若不喜苦，想來黃連加得多了，也是會難以下咽的。”
張大夫在心底長舒一口氣，手心裏已是積滿了冷汗：“姑娘教訓的是，是草民料想不周。”
梨洛對著張大夫綻開一抹笑意，連那稱呼都跟著變了：“隻是奴家的醫術也隻是紙上談兵，有空還要向先生你請教才是。”
“姑娘過謙了。”張大夫躬身作揖，心下卻已是多了些了然，想必對方之所以沒有當場戳穿自己，也是有些緣故的吧？
“既然這方子是對的，那小蝶你且去抓藥吧，”蕭亦出聲打斷這二人的寒暄，站起身來，徑直走到床畔，“阿若，你且好生將養身子，本王還有事，下次再來看你。”
阿若忙要起身相送，自然是被蕭亦給按了回去，隻得乖乖待在床上。
等到蕭亦走了，梨洛這才對張大夫道：“不知先生名姓可否相告？”
張大夫略微思量，如實答道：“在下張銘。”
“幸會先生，日後還請多多關照。”梨洛也開始繼續寒暄的話語。
蘇晟在一旁看得很是不適應，那個從來都視禮數為無物的梨兒，怎的突然變得這般識禮數了？隻是眼下自然也不是說這些時候，故而蘇晟輕咳一聲，插了進來：“梨兒，反正你我二人也是閑暇，不若便隨這位張大夫一道過去抓藥吧？”
此話正中梨洛所想，便立即點頭，又抓起了桌上的方子折好：“正是，路上我……奴家也好向先生討教一二。”
此時張銘哪還有拒絕的餘地，隻得向著阿若行禮告退，便和二人一道出了房門。
才出了院子，梨洛便是四處打量一番，而後對張銘含笑開口：“張大夫，奴家有一疑問，想向你討教。”
張銘一愣，沒想到對方的質問會來得這般快，卻隻好點了頭。
梨洛盯著張銘，似生怕錯過了對方的神色變化一般：“張大夫可知苦艾為何物，又是作何用途？”
蘇晟並不言語，隻是靜靜陪在梨洛身邊，此時見對方的目光已經不是看向腳下道路，忙抓住了梨洛的手，做起引路人來。
張銘沉默片刻，也不打算繼續掩飾：“姑娘有什麼想問的，不妨直說。”
梨洛扁了扁嘴，象征性地看了蘇晟一眼，在得到對方的認可後，終於開始了一係列追問：“方才聽三王爺說，張大夫像是從王府外請來的吧？想來張大夫的醫術也是了得吧？那麼張大夫該是早已知曉了阿若身上所中的毒吧？隻是張大夫卻為何並未將這事兒告知王爺，且又自作主張地開了藥方呢？且我方才看那方子，裏麵那味苦艾雖是壓製住此毒，可若配上了黃連，藥性便要減半，我可當真是不知張大夫你究竟是做的什麼打算？且先生難道不曾想過要替阿若解毒嗎？”
一連串的追問迎來的，是張銘愈發蒼白的臉色，和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就在梨洛以為對方不會再開口之時，那張銘卻突然歎了口氣，接著幽幽開口道：“在下並無加害若夫人的意思，且姑娘也是知曉，此事若真是讓三王爺知曉了，怕才更是不妥的，況且主子的事，本不是在下能過問的，在下未能尋得緣由，又如何為若夫人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