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梓青心想,那您是不知道當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段讓人唏噓扼腕的感情關係裏往往都有一個善良又懂事的人,而就是這份“善良懂事”則讓這份“不幸”愈發不忍卒睹。重遊傷心地,一切栩栩如死,班長能從前天晚上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井鴻煊見彤梓青一臉擔心,忙擺了擺手,笑著說:“隻是天氣熱而已。人既然齊了,那快就坐吧。”
四個人於是坐在了餐廳內安靜的一隅。
“梓青同學,二十五歲生日快樂。”井鴻煊這時從一旁拿了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出來。當著賀榮,他沒辦法把感謝的話講得明明白白,於是便道:“人生在世,不是誰都能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隻為了小時候得到過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幫助。這是我托那個哈雷工坊趕製出來的,希望你能喜歡。”
彤梓青興奮地拆開一看,居然是這幾天自己騎的那輛改裝過的Street750迷你版。
“謝謝班長,太太太喜歡了!這下我終於可以把夢中情人帶回家了。”彤梓青愛不釋手地衝俞寒顯擺:“多可愛,多帥氣。”
“既然趕上梓青同學過生日,我也湊個份子。”賀榮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東西來,“小小心意,在聖地亞哥的老城裏買的,希望你喜歡。”
一隻帶著墨西哥式的大帽子,嘴裏叼著一把吉他,長得不怎麼討喜的狗,出現在大家麵前。
“啊!是「尋夢環遊記」裏麵的那隻靈獸,Dante!”彤梓青一眼認了出來。
“對,”賀榮點頭笑道,“是一個可以隨意穿梭在兩界間的自由靈魂。”
“謝謝賀老師!我可是皮克斯的忠實粉絲。”彤梓青哼起Rememberme的電影主題曲,把Dante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笑著說:“打今兒起,咱也算是貓狗雙全的人啦!”
賀榮這時又拿出個東西,放在了井鴻煊的麵前,說道:“既然喊我一聲老師,就不能厚此薄彼。也送你一個小玩意,權當是見麵禮。”
“還說不厚此薄彼,”俞寒此時心下有了計較,便打趣道,“賀老師偏心偏得未免明顯了些,合轍就我的老師白叫了。”
賀榮的眼神輕輕地落在倆人的手上,然後笑道:“在某些方麵,您是我老師。”
井鴻煊推辭不過拆開一看,是個小小的純手工錫製複古隨身酒壺。這上麵還有二戰經典照片“勝利之吻”的精美凹刻,於是問道:“您去了聖地亞哥的航空母艦博物館?”
“去轉了轉,工作之餘當了回遊客。”賀榮邊說,邊用暖融融的目光把人罩了個嚴嚴實實。
“這個禮物好,”俞寒笑著說,“隻是酒壺裏沒有酒,寂寞了些。”於是他招呼侍應,點了瓶英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
賀榮打開酒壺小巧的蓋子,把醇香四溢的烈酒灌了一部分進去。他晃了晃瓶身,交到井鴻煊手裏,囑咐道:“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一個人在外麵闖蕩打拚過,深知這裏麵的艱辛和不易。這個小東西方便你隨時揣在身上,想家的時候喝一口,聊以慰藉。”
井鴻煊怔怔地用手摩挲了一遍手裏的酒壺,然後抬起頭笑著跟賀榮說:“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謝謝賀老師。”
彤梓青心裏那些少兒不宜的想法好不容才被自己強壓下去,此刻看著倆人對視的神態,滿腦子又開始亂飛馬賽克。他想,賀老師送個全世界最著名的接吻符號給班長是啥意思??而俞寒八成早自己一步就看出了其中玄機,才會打蛇隨棍上,說什麼酒壺沒酒會寂寞這種酸不拉幾的話。
難道裏外裏,人家不是電燈泡兒,自己和俞寒才是?咳!這事兒鬧的!
彤梓青趕緊偷偷看了同桌兒一眼,把腦電波發射給他:“我說班長下一個才是Mr.Right,不會這麼快吧!?”
“風流老師俏班長,不是正合你意嗎?”俞寒嘴角微微上翹,給彤梓青回了個眼神兒。
就在他們相互打著眉眼官司的時候,菜一道道地上來了。和上次“四人晚餐”時比起來,賀榮這回顯得低調得多。他不再把重點放在自己的經曆和成就上,幾個人如同多年老友那樣談天說地,聊得都是最家常的話題。
而聊著聊著,俞寒便不露聲色地把話題引到了井鴻煊的工作上。賀榮便借機問道:“班長有沒有回國發展的打算?國內酒店業這幾年發展得很快,所有國際頂級品牌都在跑馬圈地,求才若渴。比起各個方麵都已經非常成熟的夏威夷,國內的行業前景會更有機會。你本人有海外工作的經驗,是加分項。”
可還未等井鴻煊回答,便有人從外麵急匆匆地闖了進來。他身上褲子上遍布砂礫的痕跡,甚至臉上也有。永遠臨危不亂的利落發型此刻已經全麵坍塌,劉海遮住了他光潔的額頭,喪失了平日裏全部的一塵不染和優雅高冷。這人就像是剛從泰坦尼克號頭等艙生還的旅客,臉上同時呈現出絕望和希望兩種迥然不同的神情。
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跑到了井鴻煊的麵前,然後一把拉起了對方的手,急切地說:“小井,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