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唐致遠哆嗦著把幾乎要燎到手指的煙扔到了地上,然後用腳一輾,“你走吧。”
“你去不去看唐越碸?”彤梓青盯著他,“他五年前其實就得了這個病,當時是怕喉癌會遺傳才會讓你去體檢的。”
唐致遠回避了對方的眼神,低聲自嘲道,“我拿什麼身份要去看他?我倆沒有任何關係。”
彤梓青覺得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他強壓著想要把東西扔到唐致遠臉上轉身就跑的衝動,把錄音筆遞了過去:“唐越碸說他做完手術,剛一拔了鼻飼管就開始沒日沒夜地用電子喉練習發音。好多話,他在能說的時候沒說,等到聲帶都沒了才想跟你說。”彤梓青頓了頓,“這裏麵,應該就是他那些想跟你說的話。”
“還有,”隨後他把那個亮晶晶的小東西也給了唐致遠:“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你跟我說你小時候第一次坐飛機哭著喊著非要買,後來又找不到了的旅行紀念品。”
唐致遠攤開手,一架被摩挲得無比光滑的金屬飛機就停在上麵,以一個一飛衝天的姿勢。
彤梓青忍不住開口:“我見了唐越碸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優渥的生活,體麵的工作,被人高看一眼的社會地位,這些統統被你拿來武裝到了牙齒。可你骨子裏,根本還是當年那個看到親子鑒定書時驚惶無助的大二學生。唐致遠,就為了能在唐越碸麵前抬起頭來被他看得起,為了你自己心裏的這份兒意難平,你助紂為虐,甚至到了今天,沈歌要把所有罪名推到你身上,你還要幫他?”
“有人說做富人的最大好處,就是能雇傭一半的窮人去消滅另一半的窮人。我曾經天真地以為自己是被雇傭的那一半,現在才明白我是被消滅的那一半。”唐致遠頹傷的眼神裏再無任何鬥誌,“可是青兒,已經晚了。”
“不晚,隻要你肯站出來就還有回頭的機會。唐致遠,你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記者招待會前,我就會帶著我媽離開這裏。所有的事我隻當是做了場夢。在這場夢裏誰傷害了誰,誰又被誰傷害了,就再也和我沒有關係了。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青兒……”
唐致遠用最後一絲力氣衝他笑了笑:“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隻要一想起你來,心口的位置就一抽一抽的疼。這二十多年裏,除了你,再沒別人給過我這種感覺。可如果我是你,我都不會選我自己。我走了以後,就再沒人給你搗亂了,你可以和俞寒一直天長地久下去。至於沈歌的事情,就讓他翻篇兒吧,你們鬥不過他的。”
說完後,唐致遠當著彤梓青的麵,緩緩地把握著的手抬起,然後朝下張開,金屬飛機和錄音筆便一路順著台階叮叮當當地跌了下去。
事已至此,彤梓青再無話可說。他當即扭頭噔噔噔跑了,隻剩下唐致遠和他的影子一同凝固在安全通道微弱燈光下。
沈歌的記者招待會如期舉行。距離開始還有好幾個小時,一千平米的宴會廳裏就被各路媒體擠得水泄不通。長槍短炮的架勢看上去像是聯合國官員要來答記者問。
等到正式開始的時候,萬搜網的媒體負責人首先登場。他照例先講了一通官話,聲明將針對最近的一係列的失實報道和網絡謠言釆取法律行動等等。接著又喊口號似的表示萬搜網將繼續致力於為用戶提供最好的服務,為投資者創造可持續發展的長期價值。
“有沒有媒體朋友想要提問?”發言人向眾人抬起右手,真誠的表情猶如朱軍在錄「藝術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