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菀回辦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蘇萱的事情,烏沉沉的天空開始飄起瀟瀟細雨,她拉緊大衣,這個冬天簡直有下不完的雨。
一輛黑色的奔馳悄聲馳過,在不遠處急刹車停下,後座有人下車。
“蘇菀。”聲音低沉,略帶嘶啞。
蘇菀定睛一看,唐仲禮正站在車旁等她,他麵色蒼白,臉上有青色胡茬鑽出,一身黑西裝全是褶皺,白襯衫的領口散開,人比衣服還要憔悴幾分,與以往衣冠楚楚,深沉冷靜的他判若兩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菀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簡單的一句話像是觸及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眼角發紅,隱隱有水光浮動。
他答:“我心情很差。”
哀傷都寫在臉上,不需要觀察入微就看得一清二楚。
蘇菀有一絲茫然,不明所以。
像唐仲禮這等人物,掌管著數家公司的命運,平時即使丟了上億的生意,人前也是氣定神閑,笑臉相迎,絕不會流露半分失意。身居高位,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不容他情緒失控,放縱自我。
為何此刻在她麵前絲毫不加掩飾,真情流露?
到底是什麼令他如此失常?
坦白說,一貫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突然間萎靡不振,如幼兒般茫然無措,會給身邊女性造成錯覺,誤認為化身聖母,拯救對方於水火之中。
隻聽唐仲禮輕輕問道:“你下午有空嗎?我想和人說說話。”
他這是打算找她訴苦?
憑著女人的直覺,蘇菀預感和他單獨相處會讓事情朝著詭異的方向前進,於是找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抱歉,我要回公司上班。”
“聽說你現在是方致堯的助理,工作十分出眾。”
“致堯教了我很多東西,讓我受益不淺。”
他抬眸看向蘇菀,蒙蒙細雨落在她濃密的秀發上麵,形成無數個微小的水珠,顫顫巍巍,水光盈盈,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墜下來。
唐仲禮牽牽嘴角,問道:“這麼忠心?”
“食人俸祿,忠人之事。”
“他給你開了多少的工資?”
“怎麼?你打算高薪挖我?”蘇菀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已有不快。
“我哪裏挖得動他的牆角。”他忽然別有深意地說道:“都說方致堯對女人很有一手,無往不利,認識的女人無不對他癡心一片,處心積慮想要嫁給他,如今看來這也是真功夫,有空我要向他討教一番。”
什麼意思?這是諷刺方致堯花心,還是拐彎抹角罵蘇菀眼皮子淺,被人三言兩語搞定?
這人真是不識趣,憑什麼幹涉他人私生活?
蘇菀不留情麵地回敬道:“唐總開玩笑了,您隻要揮揮手,成群結隊的女人爭先恐後地撲倒懷裏來,還需要問他人取經?”
蘇菀的話如一盆冷水劈頭蓋臉潑了過來,唐仲禮瞬間清醒過來,心頭震撼,剛才那番刻薄的話居然出自他的口?他這個年紀竟然會像二十出頭的小夥一般爭風吃醋,真是幼稚可笑!
見蘇菀如此維護方致堯,他竟心酸到透不過起來,那顆身經百戰的心居然如此敏感,一時間他覺得無比荒謬。
總歸是見過世麵,他很快壓住內心的震撼,主動道歉:“抱歉,是我話太多。”
態度誠懇,讓蘇菀找不到繼續與他對峙的理由,隻得故作大方地揮了揮手,“沒事,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上班了。”
“下雨了,我送你回去。”沒等她反應,唐仲禮轉身為她拉開車門。
這種紳士的行為雖然老套,卻依然有效,蘇菀自然不好意思拒絕,順從地上了後座。
車開到公司樓下,蘇菀正準備下車,隻聽唐仲禮突然開口:“她死了!”
蘇菀停住拉門的手,回頭不解地看向他,“誰?”
唐仲禮顫抖著手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一口,才有精神說下去:“菲亞!她死了!”
蘇菀打了個寒顫,“什麼?!”
“車禍!當場身亡!”
蘇菀驚呼出口:“天!”她驚得手腳發軟,第一時間卻想起方致堯,不知不覺,他已是她最重要的人。
唐仲禮繼續說下去:“夏天她才過完19歲的生日!”
19歲正是女孩盡情綻放的年紀。
一個鮮活的生命正在燦爛中,卻突然凋零,免不了讓人震驚傷感。
尤其她還長得那麼美,眼波流轉,媚眼如絲,難道真的是紅顏薄命?
一句“人死不能複生”卡在蘇菀的嗓子裏,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車裏安靜下來,良久,唐仲禮平複情緒,轉過身來,擺擺手,“我沒事,你上去吧。”
如此狀況下,蘇菀怎麼可以若無其事地走人,直覺說道:“我陪你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