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屠望尊出生到現在,這是北堂君墨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就像,她從來不認識他一樣。
“母、後!”屠望尊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母後還要跟兒臣作對是不是?”
到了這個份上還不肯還政,是存心要逼他做個不孝之人嗎?
“此事就這樣定了,眾位大人請!”
北堂君墨氣到渾身發抖,又不好當著群臣的麵與屠望尊起衝突,唯有甩袖進了內室。
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她真不該把這個兒子生下來。
陡然冒出這個念頭,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如果她連自己兒子都信任不得,依靠不得,還能依靠誰?
“王爺,留步。”
屠羽卿憤怒而又悲哀地出了棲鳳宮,才轉過幾個彎不遠,就有人叫他。
會是誰?
他停步回身,卻見戶部尚書杜鶴小跑著追了上來。
他三、四十歲年紀,是北堂君墨改革官製之後被提拔上來的,稱得上朝中為數不多的好官。
“有事?”
屠羽卿此時自然沒什麼心情與人交談,眉頭皺得很緊。
“王爺恕下官鬥膽問一句,皇上是不是要親政?”
他消息還真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還是說剛才他也在?
“你的意思怎樣?”
太清楚此事牽扯到太多事,屠羽卿目光陡然變得銳利。
“王爺莫惱,下官絕無私心!下官是想說……罷了,下官就當一回小人,王爺,你可知道,下官從去年開始,連上三道奏折,都不見太後回音?”
有這等事?
屠羽卿目光閃爍,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說不應該有這樣的事才對,北堂君墨一直對朝政之事理得很清,抓得也很緊。
“是什麼樣的奏折?”
屠羽卿好像也不曾見到杜鶴有什麼奏折呈上來,更何況是呈了三次的奏折了。
“王爺,你可知道清海郡一連三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百姓餓死遷徙無數?”
說起這事,杜鶴一臉心痛之色。
為這件事,他急得直跳腳,連上奏折要北堂君墨開國庫賑災,可惜都沒個結果。
“什麼?!”屠羽卿一驚,“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
群臣所上的折子他也都看過的,古井國中一向國泰民安,哪來的災荒?
“看來下官所料不差,王爺,近年來官員所上的折子都是經王公公和赫連將軍之手才呈上去的。”
杜鶴無奈地笑著搖頭,看來是明白很多事。
“你是說---”
難道是王騰和赫連擎膽大包天,壓下了一些報災情的折子?
換句話說,他們是報喜不報憂,古井國實際的狀況,根本不像他們所想像得那樣,是太平盛世?
很好,這個玩笑,開得真大。
“下官既然跟王爺開了這個口,也沒打算活著回去,王爺想必也知道,王公公和赫連將軍當年護太後有功,太後對他二人相當信任,朝臣們是心知肚明的,隻是……長此以往,國將不保啊!”
杜鶴捶胸頓足的,一臉的痛心疾首。
看來他已經憋屈了很久了,要不是聽到屠望尊要親政,這話諒他也沒打算說。
“他們……難道……”
想到王騰平日裏的目無法紀,還有赫連擎的飛揚跋扈,屠羽卿瞬間煞白了臉。
看來,他和北堂君墨真的忽略了太多事了。
就是不知道,現在看明白,還來得及嗎?
“王爺,下官是覺得,皇上要親政,是好事,想必皇上一定會對王公公和赫連將軍有所扼製,下官等也該把實情好好向皇上稟報一番,以便整頓古井國上下,王爺以為呢?”
杜鶴目光坦然地看著屠羽卿,句句中肯,且滿懷希冀。
可他不知道的是,屠望尊根本就不是他所想像的蓋世明主,而隻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已。
古井國的江山沒敗在屠子卿手上,到底還是要敗在他兒子手上了。
如果他在天有靈,一定哭到兩眼血淚流了吧?
屠羽卿呆呆站在原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與江山社稷比起來,個人的得失榮辱,算得了什麼。
好!
明天,他就把這些一五一十告訴北堂君墨,讓她知道知道,這古井國,第二個嚴禧祥已經有了。
不,還有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