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來,五公主隻覺得渾身像被重重碾壓過一次。眸子徐徐睜開,迎上略微燦爛的日光,刺痛襲來,她皺眉,抬起右手略微遮擋,混沌劇痛的腦子逐漸清明過來。
視線逐漸清晰,周景夕吃力地舉目四顧,卻詫異地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將軍府。家當陳設極其熟悉,她一怔,連忙掙紮著從榻上撐身坐起來。然而這個動作牽扯到了身下,疼痛,夾雜難以啟齒的酸軟,瞬間勾起了少許模糊的記憶。
她想起了極鳩寨,想起了極鳩鎮的客棧,想起了突然造訪的廠督,還有……那絲詭異的幽香。
瞳孔驀地瞪大,周景夕悚然大驚,麵上的神色驚惶同慌張相交織。片刻的震驚之後,她咬緊牙關,強忍著身子的不適下了床,跌跌撞撞走向了梳妝鏡。白皙微顫的雙手勉強撐住金絲琺琅大立櫃,她雙腿虛軟,艱難地站穩,抬起眼簾。
澄淨的鏡中倒映出一個女人。五官豔麗,輪廓精秀,隻是白皙的雙頰沾著一絲淡淡的潮紅,秋水明眸中也比平日多了幾絲難言的嫵媚韻味……
她的十指顫抖,咬了咬唇,拉開了衣襟,將幹淨得纖塵不染的單衣褪下大半。脖頸與雪肩處的大片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中,遍布斑駁的吻痕,嫣紅,青紫,極其曖昧地遍布在她渾身上下。
“不……”
周景夕麵色慘白,踉蹌著朝後跌退幾步,抱著隱隱作痛的腦子用力思索起來。昨晚的種種終於在腦海中依次浮現,昏暗的燭光,客棧簡陋的陳設,男人從冰涼到逐漸火熱的身軀,微微伏地的曲線完美的腰背,還有自己幾近瘋狂的嘶喊和尖叫……
記憶悉數倒流,白皙的雙頰從最初的慘白變成了血一般赤紅,公主用力地咬唇,渾身上下都被羞窘與憤怒填塞——該死,藺長澤對她做了什麼!
身上的酸軟依然清晰,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當然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麼。隻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一直以來,她都以為他是個太監,為什麼……他竟然是個假太監?
公主頹然地扶額,腦子裏一時間混亂如麻。
驀地,菱花門被人從外頭推了開,她眸子一掀,隻見魏芙捧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進了門。見了她,副將秀麗的麵容劃過一絲驚詫,半晌才擠出個幹巴巴的笑容來,道:“殿下……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一股淡淡的藥味兒彌漫開,五公主皺著眉,麵色不善地覷魏芙,半晌不作一聲。
魏副將被她盯得渾身發毛,麵上的笑容險險掛不住。她站了會兒,轉念又覺得這麼僵持著不是辦法,於是再度開口打破了僵局。端起桌上的藥碗遞了過去,聲音透出幾分小心翼翼的意味,“殿下,藥是熱的,您醒都醒了,不如趁熱把藥喝了吧……”
周景夕垂眸覷了一眼那個藥碗,並不伸手去接,隻是十指微動將裏衣重新穿好。未幾,她半眯了眸子望向魏芙,淡淡道:“你知道了?”
“……”副將的神色說不出的古怪,遲疑了好半晌,才艱難地將今日晨間的事情複述了出來,道,“今日天光剛剛開亮口,我便照例去敲了殿下的房門。畢竟殿下你前晚有交代,我也不敢偷懶,恐耽誤了返京的時辰。隻是……”
說到這裏,魏芙的聲音變得極低,一張俏麗的容顏飛起幾絲異樣的紅雲。周景夕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切齒喝道,“隻是什麼?接著說!一五一十地全都說出來!”
這道嗓門兒震天響,副將被唬住了,連忙紅著小臉兒諾諾道,“隻是開門的是藺廠督……當時殿下您躺在床上,睡得沉,督主不讓我吵醒您。後來所有人都拾掇妥當了,您還在睡,督主就把你抱上馬車送回來了……哦對了,今早您的身子還是督主親自擦的呢,還有……”
話音未落便被五公主硬生生打斷,她雙頰紅得能滴出血來,斷喝道:“夠了!不許說了!一個字都不許!”
魏芙的麵色陡然變得尷尬。她抽了抽嘴角,暗道不是您讓一五一十地說嗎……一會兒讓說一會兒不讓說,那屬下到底說是不說啊……
不過這話也隻敢想想,副將向來敬畏將軍,也打不過將軍,真要問出來,恐怕下場會極其難看。因此魏芙忖了忖,決定將這話吞進肚子裏,轉而笑了笑,試探著又將藥碗遞了過去,道,“殿下,督主交代了,你昨晚上氣血有虧,這個藥等你醒了就得喝……”
周景夕隻覺得胸口怒火衝天,哪裏還喝得下什麼藥。她感到羞憤欲絕,抬腿猛地踢翻了兩個杌子,怒不可遏道,“這個畜生!裝了這麼久太監,騙了我這麼多年,還對我做下這等禽獸不如的事……”說著,她一把拔出了長劍,頭也不回便往房門衝,“老子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