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坎(1 / 2)

很小的時候我就意識到,除了我所熟悉的這個世界,世間或許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神秘存在。比較直觀一點的科學說法就是:高階生命與多維空間。不過我不是搞科研的,所以再通俗一點:玄學。

但我也不是專業搞老莊的,至多算是觸類旁通。畢竟技多不壓身嘛,什伍東西拉拉雜雜多學一點,也顯得有文化不是。就比如此刻,當我鏘鏘其鳴悠然念著“煌煌潢潢天罡遁,盤盤落落天地人”時,我的小侄孫花漵,如我所願一臉敬服的讚歎:“堂祖好厲害!二叔就不會說這些!”

我不顧小侄孫的抗拒,滿意的摩挲著他毛茸茸的發頂,拿捏著氣勢,一派虛懷若穀,十分道貌岸然:“論學識,你二叔尚年輕……”

“咳咳!”

我和小侄孫齊刷刷擰頭,門口立著個梳著大背頭的小白臉,金絲眼鏡墜著一條金光亂竄的鏈子,騷氣又潔白的立領襯衫鬆鬆垮垮套在身上,黑色雲紋盤扣大褂非常氣魄的罩在外麵,袖口照例卷起一截,翻出暗紅的內襯,看上去孤高且風騷。

而此刻,這個風騷的男人倚門抱臂,冷漠的俊臉配合似嘲諷似嫌棄的眼神,很有那麼幾分鄙夷的意味。

“嘁!”我嗤笑,這小子大名花重梓,是我大哥的兒子。我向來不太待見他這副人模狗樣的派頭,他就一個領兵帶隊的出馬羅漢,還是個走武行的,整天拾掇得油頭粉麵,端著個成功企業家的排麵,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不過,別看這小子少言寡語文質彬彬,但著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從他徒侄子花漵畏其如毒蛇猛獸的態度上便可見一斑。

“二叔!”花漵慫兮兮的從蟲子眼皮子底下蹭過去,人一溜煙兒的就沒了。

“怎麼了又?”枕著兩手靠在沙發上,我翹起二郎腿,表示出一點嗤之以鼻的態度。

“白家的事,你辦。”蟲子莫得感情。

“怎麼跟長輩說話呐!”我很想像蟲子一樣莫得感情的冷笑一下,可惜臉僵,似乎更像是皮笑肉不笑,於是不再追究他的態度,準備掃聽些實質性消息:“好處?白家的事作好作歹都是要折損陰德的,不定還要壞了修行。一點香火錢,我總該有吧?”

蟲子難得皺了眉:“你也分寸些,這種來路的錢,多一分都是罪業!”

“嗬,行吧……”原本也不為圖財,就想拿話膈應膈應他。懶洋洋的立起身,順手抄起沙發上的外套橫披在肩上,我向隔壁招呼:“穿金?戴銀?”

隔壁應聲跳出一團來,戴銀扛著著一支幾乎同她一邊高的雕花煙杆,雙丫髻墜著兩根有些褪色的紅流蘇,在雙耳邊甩來甩去,白布臉上通紅兩團煞是惹眼,蹦蹦躂躂嘰嘰喳喳:“老板你又忘啦!穿金腦殼殼露草啦!你還沒有把他修好呢!”

蟲子的眉毛幾乎挑進發際線裏:“蜃水巷子羊眼劉紮的金童玉女不錯,考慮一下?你做出來的玩意著實有礙觀瞻!”

戴銀頓時紅了眼圈,委屈巴巴的挨過來。我拈起煙袋鍋子,順勢揉了揉她的稻草團兒腦瓜:“乖,銀囡囡最好看。”

稻草娃娃仍癟著嘴,我笑眯眯點著她腮上兩團紅:“這,叫斬男色!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顏色,還能不好看?”就這兩團,可是廢了我大侄女花常馨一支大牌限量版口紅,也險些斷送了我的後半生。

“罷了,隨你高興!”蟲子揉著額角向門外走去:“早做準備,別誤了事。”

“真沒禮貌!”我嘟囔著,啜起雕花煙管。爐鼎形製的煙鍋上頭並沒有煙霧繚繞,也難怪,煙袋鍋裏的本也不是煙葉。

我煞有介事的佯裝吞雲吐霧,朝蟲子背影噴了個看不見的煙圈,抱起咯咯笑的戴銀:“走著,咱們先出去耍耍,金小子的腦殼回頭再說……”

天氣不錯,陽光有些刺眼。看了眼手機,剛交十二點。我把手機橫在眼前遮住陽光,仰視了一番麵前的高山,衝戴銀呲牙一樂:“平晝至陽則轉陰,好時辰,沒準能碰上些個好玩意!”

戴銀怯怯的抱住我的脖子,稻草娃娃沒啥分量,我任由她披風一樣掛在肩上,一手將手機揣進褲兜,一手捏著煙袋鍋子,興致盎然:“進山咯!”

此山叫做仙人坎,山中怪潭野坳,林深蔽日,是鎮郊少有的人跡罕至的所在。據說老年間山下曾有個堡子,被鬼子強占了去,男女老幼也在一夕間被屠戮殆盡。後來鬼子被八路軍追趕進山,全數殲滅。因此常聽見傳言,說有從山下路過的人,遠遠聽見山裏有槍炮聲,喊殺聲,和哀嚎聲,因此鎮上的人若沒有非途徑此地不可的必要,輕易是不會到這裏來的。久而久之,仙人坎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荒山野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