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氣,給自己鼓勁。不就是十米遠嗎,夏綾,加油,走過去。
心理建設了半天,衛韶音已極度不耐:“你到底上不上來?快點,明天還要編新曲。”
裴子衡依然盯著她,大衣的衣角在風雪裏靜默翻飛。
她看他始終不動,隻能自我安慰地想,頂著這副麵目全非的皮囊,他不可能認出她。然後,終於把心一橫,慢吞吞地朝車子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過。
他的身上有苦澀的煙味,在這樣大的風雪裏也揮之不去。
觸手可及的距離,他低沉地開口:“你……”
她踉蹌一下,身體不可抑製地發抖。這一刻,百味雜呈,幾乎忍不住落下淚來。
然而,最終隻是加快了腳步,逃也似的離開。
上了衛韶音的車,夏綾神思恍惚,顫著手扣了好幾次才扣好安全帶。抬頭看前方,見裴子衡依然手扶車門沉默矗立,漫天風雪刮在他身上,他卻似渾然不覺。
衛韶音發動跑車。
開出很遠,他忽然問:“你認識裴子衡?”
夏綾沒有出聲。
車廂裏的暖氣和煦如春,音樂輕柔,回蕩在寧靜的空間。她冰冷僵硬的身體一點點緩過勁來,人一放鬆,隻覺得疲憊無邊。
衛韶音幹淨白皙的手握在方向盤上,目不斜視地開車,說:“他剛才看你的眼神,就好像你欠了他多少億似的。”
她苦笑一聲,終於有力氣回嘴:“你覺得我欠得起?”
他也笑了:“也是,你不過欠了公司幾百萬,就緊張得什麼一樣,要真欠了裴子衡好幾億,不如直接跳樓算了。”
她倒寧願隻是欠了裴子衡好幾億,那樣多好,終有錢貨兩清的一天。可如今算什麼呢,就連死亡也無法把那個男人驅逐出她的世界,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徹底放下?
衛韶音把音樂調得更柔和了些,問出來的話卻很鋒銳:“你到底認不認識他?”
“衛先生,”她微微閉上眼睛,輕聲,“葉星綾隻是天藝的一個小練習生而已,怎麼可能認識帝皇高高在上的大老板。”
“和你說過可以叫我阿衛,怎麼就是不聽?”衛韶音抱怨,見她沒反應,又道,“我覺得也是,可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單純。”
“當老板的都是變態。”她冷淡地說,“誰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衛韶音敏銳地看她一眼:“咱們那位老板也惹你了?”
有時候,不得不說,這人的直覺真是準得嚇人。
夏綾扭頭看向車窗外,悶悶地說:“沒有。”
總不能告訴他,厲雷要包養她。
不禁有些頭疼,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一想到厲雷那邊說要等她改主意,心情頓時又惡劣了幾分。今生今世,她隻想過尋常平淡的日子,這一個個的大人物,她完全不想扯上關係,也伺候不起。
接下來的日子,夏綾情緒低落,意誌消沉。
衛韶音的錄音棚忙到飛起,夏綾心不在焉,出了好幾次差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險些就要打包丟回訓練營。
這一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提早收工,她獨自走在大街上。
冬日陽光澄澈,行人零散,路邊的小店裏傳出當季最流行的歌曲。
走過街道拐角時,一輛氣派的奧迪停在她麵前。夏綾抬頭,見車裏下來一個人,穿黑色長風衣,摘下墨鏡——嗬,老熟人,楚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