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淚,想起自己還在舞台上。
這個樣子大概又狼狽又難看,那麼多的觀眾,沒有一人鼓掌。她吸吸鼻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內心有些自嘲:夏綾,你看你,褪去了那身被裴子衡捧在手心嗬護的皮,怎麼就把自己弄成了如此模樣?
好不容易站穩了些,她聽見一陣陣的哭聲。
奇怪,她不是已經止住眼淚了嗎?下意識地,她又摸了一把臉,有些哭腫,還有微微的刺痛,可確實已經不再哭泣了……抬頭向前方看去,隻見觀眾席上好多人在哭,哭得那麼投入那麼難看,比起剛才的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綾隻覺得無措和茫然。
女主持人走上前來,雙眼紅腫,也是哭過的模樣:“小綾,你真是……”她稍稍停了停,把哭腔咽回去,“你真是唱得太好了,那麼多人都感動得哭了,連我也哭了。這是我成為主持人以來,聽過的最讓人感動的現場演唱,能不能給我們說說,你是怎麼去詮釋這首歌曲的?”
夏綾還在恍惚,但那麼多年的演出經驗讓她不假思索地應對:“唱歌是用心唱的。”
女主持人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溢美之詞滔滔不絕地送出,又問了她許多問題,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夏綾的、夏綾對她的音樂風格有什麼影響、未來有什麼規劃等等……
夏綾心不在焉,一一作答,腦中依然翻騰著那些過往,到最後,就連那女主持人問了什麼問題也不記得。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主持人終於放過她,在熱烈的掌聲中,送她離場。
夏綾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後台走,下樓梯時差點摔倒,被人一把扶住。
“小綾,當心。”是衛韶音的聲音,聽上去好遙遠,“你怎麼還在哭?”
夏綾想說她才沒有哭,剛剛淚水都已經止住了,然後感覺到手裏被人塞了塊東西,低頭一看,是衛韶音裝飾在西裝口袋上的絲帕。
“擦擦,難看死了,叫帝皇的人看見笑話。”他說。
她機械地拿著絲帕去擦拭眼睛,這才發現眼淚不知何時又湧了出來,她的手又止不住開始顫抖,頓了一下,將絲帕蒙在臉上,任淚水肆無忌憚縱橫。
“好了好了,”衛韶音手足無措,“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
她幹脆伏在他身上嚎啕起來。
“小綾,你……”他急得語無倫次,“快別這樣,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不,不對,髒死了,我有潔癖,快放開我!”
她不理他,哭得更加厲害。阿衛不知道她曾經遭遇過怎樣的日子,不知道她在被裴子衡囚禁的漫長歲月裏,甚至不敢好好地哭一場,以至於早就忘記了該怎麼流淚。
阿衛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哀慟有多深。
衛韶音不再勸她,有些僵硬地用手環住她的身體,輕輕拍打幾下她的背,就像在哄一個孩子。不知過了多久,夏綾哭得失去最後一絲力氣,抽抽噎噎地收住聲音。
“祖宗,你終於好了?”衛韶音如釋重負,根本不問她為什麼哭,“還能走路不。”
夏綾點點頭。
他說:“走,跟我回化妝間,在走廊上哭成這樣也不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