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人,隻會對施暴者感激涕零,不會害怕和哭泣。每當她露出一點痛苦的神色來,他就會認為是調-教得還不夠到位,變本加厲折磨她,久而久之,連她哭的權利也被剝奪。在床-上,她不敢喊痛,在他視線所及的範圍,她不敢哭泣。
囚禁她的別墅裏裝有很多監控攝像頭,360度無死角,24小時全天候監控。
曾經,他有些疑惑,為什麼小綾每次洗澡都要花那麼長時間?直到後來她從舞台上墜落身死,他隻能靠著那些監控錄像在回憶裏度日時,才發現,每次洗澡時,她都會把臉埋在水裏很長時間,消瘦的肩膀微微抽動。
每次離開浴室前,她都會小心處理眼圈的紅痕。
裴子衡痛恨自己,到底是把她逼到了什麼程度,才讓她連哀慟都如此戰戰兢兢?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她能活過來……
小綾,他的小綾,是配得到最好的一切溫柔嗬護的。
他望著眼前酷似夏綾的女孩,放柔了聲音:“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保證。我隻是想照顧你。”
這句話傳入夏綾耳中,讓她驚慌的動作慢慢平靜下來。她轉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說,他隻是想……照顧她?想起上輩子許多年前的初遇,小小的夏綾怯生生地仰頭,問身邊高大的男人:“裴哥哥,你為什麼要領養我?”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和今天一樣,低醇溫厚的聲音,我隻是想照顧你。
淚光從眼角滲出來。
“你騙人。”她壓住聲音裏的哭腔。
“不騙你。”他柔聲說,“你穿得那麼少,脖子上還受了傷,像剛剛那樣站在風雪地裏一定會著涼的。跟我回去,我讓家庭醫生給你處理下傷勢,再讓保姆做點東西給你吃。大過年的,就當給我個麵子?”
許久沒見他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
就像很多年前,每次她發脾氣使性子時,他耐著性子哄她。
也許是因為今天實在太累了,也許是因為人在脆弱時容易懷念過去,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
裴子衡溫柔地微笑起來。
夏綾不再吵著鬧著要下車,一時間,車廂裏寂靜下來。
兩人原本就算不上熟——起碼這輩子的“葉星綾”,與裴子衡很生疏。靜下來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勞斯萊斯車廂內的空調溫暖如春,舒適的形式感和身下柔軟的真皮座椅讓夏綾越來越放鬆,不知不覺,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幾天來的第一個好夢。
夢見了許多年前在孤兒院時,午後絢爛的陽光,四處盛放的鳶尾花,她和幾個大孩子打架贏了,轉身抬頭望見樓上——二樓落地窗後,站著一個俊美威嚴宛若神祇的男人,他向她伸出手來,小綾,走,跟我回家……
睡夢中,她微微偏了偏頭。
巴掌大的小臉靠在了身邊男人的肩膀上,柔軟的毛呢質料外套大約很舒服,讓她無意識地蹭了蹭,調整了下姿勢,更深地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