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衡看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寬容一個無知的孩子。
夏綾被他看得心頭火起,抓起手機又開始撥打號碼。裴子衡剛想叫她不要再浪費時間,就聽她對電話那邊說:“哥哥……”
聲音很軟,帶著哭腔。
他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曾幾何時,她也會用這樣軟軟糯糯的音調對自己說話?小綾從來就是一個很愛哭的孩子,小時候,手心紮了一根玫瑰花刺也能含著兩包眼淚對他哭訴上好半天,可是,她隻會在信任的人麵前這樣,從不對不相幹的人哭。
後來,她漸漸不對他哭了,也不再用軟軟的語調對他說話。
如今,聽見她柔弱到無助的聲音,他一時心潮起伏。
她對著電話說:“厲家欺負我……”一邊說,一邊紅了眼圈。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麼,她慌忙吸吸鼻子,“不,我沒事,他們也沒怎麼欺負我……我開玩笑呢……哥哥,你別報複他們。”
裴子衡抬頭看她一眼。
關於夏家,他後來查過,知道那是怎樣的龐然巨物。
他們掌握著神秘的玄學之力,無論要顛覆裴家還是顛覆厲家,都輕而易舉,一念讓人生,一念讓人死。這些日子,裴子衡已經明白過來,為什麼當初會被厲雷打壓到幾近滅亡,那是因為……有夏家人暗中相助。
如果,有人欺負了夏家的女孩子,惹來報複,滅族是彈指間的事。
可是,夏綾如今被欺負到這份上,她卻說,哥哥,沒事,別報複他們。
裴子衡很心疼她,又很遺憾,如果能借夏國師之手鏟除情敵,該有多好。
夏綾還在打電話:“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厲雷的聯係方式?我找不到他了。”手機失聯後,她才發現她與厲雷的紐帶有多脆弱,一旦訊號中斷,就會消失在茫茫的人海,杳無蹤跡……
那種感覺,很空茫,很可怕。
電話那頭,夏默言說:“我一會給你回電話。小綾,別急。”放下電話,他素來清冷淡漠的神色中也多了一絲慍怒,這個厲家,欺人太甚!
他轉身出門,去找人。
古樸的院子裏,竹葉紛飛。
一名老者悠然自得地下著棋,他的對麵,半臥半趴一隻銀灰色的狐狸,扒拉著爪子,時不時地撥亂棋盤。
“默言,”老者叫住自己的兒子,“怎麼臉色這麼差?”
夏默言在院落中站住腳步,恭恭敬敬地喚了聲“父親”,這才把剛剛妹妹來電話的事說了。末了,補充:“天下的梧桐木不止有厲雷一個,小綾何必在他們家受那樣的氣?我看,不如滅了厲家,重新給小綾挑個好的!”
老者撚著一枚棋子,不緊不慢地落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
“年輕時,我去過一趟厲家。”他的聲音很淡然。
夏默言微怔,父親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隻聽老者繼續說:“我曾經與厲山河對弈一盤,他贏了。”
夏默言:“……”這不奇怪,別看父親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其實就是個臭棋簍子,連盤在桌子上的那隻狐狸小灰都能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