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要談信賴與不信賴的問題,這個問題離我們太遙遠了!坦白說,我今天再跟你見這一麵,是要來跟你做個了斷的!”
“什麼?了斷?”他大吃一驚。
“是啊!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見你了!我要告訴你,並不是我恨你,我現在已經不恨了!我隻是無可奈何!在你這種身份之下,我沒有辦法跟你談未來,隻能跟你分手……”
“不不!這是不對的!”他急切地打斷了她,“人生的道路,不能說走不通就停止不走了!我和你之間,沒有‘了斷’這兩個字,已經相遇,又相愛到這個地步,如何‘了’?如何‘斷’?我不跟你了斷,我要跟你繼續走下去!”
她著急,眼中充淚了。
“哪有路可走?在你受傷這段日子裏,我也想過幾千幾萬遍了!隻要你是展家人,我們就注定無緣了!”她凝視著他,眼神裏是萬縷柔情千種恨,聲音裏是字字血淚、句句心酸,“不要再來找我了,放掉我吧!你一次一次來找我,我就沒有辦法堅強!你讓我好痛苦,你知道嗎?真的真的好痛苦……真的真的……我不能吃,不能睡,白天還要做家事,晚上還要強顏歡笑去唱歌……”
雲飛好心痛,緊緊地把她一抱。
“我不好,讓你這麼痛苦,是我不好!可是,請你不要輕易地說分手!”
她掙開了他,跑開去,眼淚落下。
“分手!是唯一的一條路!”
他追過去,急促地說:
“不是唯一的!我還有第三個提議,我說出來,你不要再跟我說‘不’!”
她看著他。
“我們到南方去!在我認識你之前,我已經在南方住了四年,我們辦雜誌、寫文章,過得優遊自在。我們去那兒,把桐城所有的是是非非,全體忘掉!雖然生活會苦一點,但是,就沒有這些讓人煩惱的牽牽絆絆了!好不好?”
雨鳳眼中閃過一線希望的光,想一想,光芒又隱去了。
“把小三、小四、小五都帶去嗎?”
“可以,大家過得艱苦一點而已。”
“那……雨鵑呢?”
“隻要她願意,我們帶她一起走!”
雨鳳激動起來,叫:
“你還不明白嗎?雨鵑怎麼會跟我們兩個一起走呢?她恨都恨死我,氣都氣死我,我這麼不爭氣,會愛上一個展家的人!現在,還要她放棄這個我們生長的地方,我們爹娘所在的地方,跟你去流浪……這怎麼可能呢?如果我跟她開口,她會氣死的!”
“你離不開雨鵑嗎?”他問。
雨鳳震驚地、憤怒地一抬頭,喊著:
“我離不開雨鵑!我當然離不開雨鵑!我們五個,就像一隻手掌上的五個手指頭!你說,手指頭哪個離得開哪一個?你以為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像你家一樣,會彼此仇恨,勾心鬥角,恨不得殺掉對方嗎?”
“你不要生氣嘛!”
“你這麼不了解我,我怎能不生氣?”
“那……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要我怎麼辦?我急都快被你急死了,所有的智慧都快用完了!”
她低下頭去,柔腸寸斷了。
“所以,我說,隻有一條路。”
“你在乎我的身份更勝於我這個人嗎?”
“是。”
“你要逼我和展家脫離關係?”
“我不敢。我沒有逼你做什麼,我隻求你放掉我!”
“我爹說過一句話,無論我怎樣逃避,我身體裏仍然流著展家的血液!”
“你爹說得很對,所以,我們隻能到此為止了!”
“不可能到此為止的!你雖然嘴裏這樣說,你的心在說相反的話,你不會要跟我‘了斷’的!你和我一樣清楚,我們已經再也分不開了!”
“隻要你不來找我……”
“不來找你?你幹脆再給我一刀算了!”
雨鳳跺腳,淚珠滾落。
“你欺負我!”
“我怎麼欺負你?”
“你這樣一下子是蘇慕白,一下子是展雲飛,弄得我精神分裂,弄得雨鵑也不諒解我,弄得我的生活亂七八糟,弄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你還要一句一句地逼我……你要我怎樣?你不知道我實在走投無路了嗎?”
雲飛緊緊地抱住她,把她的頭緊壓在自己肩上,在她耳畔,低低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麼‘愛你’,真是對不起!我這麼‘在乎你’真是對不起!我這麼‘離不開你’,真是對不起!我這麼‘重視你’,真是對不起……最大最大的對不起,是我爹娘不該生我,那麼,你就可以隻有恨,沒有愛了!”
雨鳳倒在他肩上,聽到這樣的話,她心誌動搖、神魂俱碎,簡直不知身之所在了。
雨鳳弄得顛三倒四,欲斷不斷。雨鵑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這天下午,雲翔準時來赴雨鵑的約會。
廟前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雲翔騎了一匹馬,踢踢踏踏而來。他翻身下馬,把馬拴在樹上。大步走到廟前,四麵張望,不見雨鵑的人影。他走進廟裏,上香的人潮洶湧,也沒看到雨鵑。
“原來跟我開玩笑,讓我撲一個空!我就說,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約我單獨會麵?”
雲翔正預備放棄,忽然有個人影從樹影中躍出來,往他麵前一站。
雲翔定睛一看,雨鵑穿著一身的紅,紅衫紅褲黑靴子,頭上戴了一頂紅帽子,豔光四射,帥氣十足,令人眼睛一亮。
雨鵑燦爛地笑著。
“不簡單!展二少爺,你居然敢一個人過來!不怕我有伏兵把你給宰了?看樣子,這展夜梟的外號,不是輕易得來的!”
雲翔忍不住笑了。
“哈!說得太狂了吧?好像你是一個什麼三頭六臂的妖怪一樣,我會見了你就嚇得屁滾尿流嗎?你敢約我,我當然會來!”
“好極了!你騎了馬來,更妙了!這兒人太多,我們去人少一點的地方,好不好?”
“你敢和我同騎一匹馬嗎?”
“求之不得!是我的榮幸!”雨鵑一臉的笑。
“嘴巴太甜了,我聞到一股‘口蜜腹劍’的味道!”雲翔也笑。
“怕了嗎?”雨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