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口了:

“你們很得意,是嗎?”

姐妹倆回頭,金銀花生氣地走進來。

“你們姐妹兩個,是要拆我的台嗎?怎麼那麼多花樣?變都變不完!你們怎麼可以對展老爺子唱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雨鵑背脊一挺。

“我沒有潑酒,沒有砸盤子,沒有動手!他們來聽小曲,我們就唱小曲給他們聽!這樣也不行嗎?”

“你說行不行呢?你指著和尚罵賊禿,你說行不行?”

“我沒有指著和尚罵賊禿,我是指著賊禿罵賊禿!從頭到尾,點名點姓,唱的全是事實,沒有冤他一個字!”

“赫!比我說的還要厲害,是不是這意思?”金銀花挑起眉毛,稀奇地說。

“本來嘛,和尚就是和尚,有什麼該挨罵的?賊禿才該罵!他們下次來,我還要唱,我給他唱得街頭巷尾,人人會唱,看他們的麵子往哪兒擱!”

金銀花瞪著雨鵑,簡直啼笑皆非。

“你還要唱!你以為那個展祖望聽你唱著曲兒罵他,聽得樂得很,下次還要再來聽你們唱嗎?你們氣死我!展祖望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居然給你們碰了這樣一鼻子灰!你們姐妹兩個,誰想出來的點子?”

“當然是雨鵑嘛,我不過是跟著套招而已。”雨鳳說。

一聲門響,三個女人回頭看,雲飛陰鬱地站在門口,臉色鐵青。阿超跟在後麵。

“我可以進來嗎?”他的眼光停在雨鳳臉上。

雨鳳看到雲飛,心裏一虛,神情一痛。

金銀花卻如獲至寶,慌忙把他拉進去。

“來來來!你跟她們姐妹聊一聊,回去勸勸老爺子,千萬不要生氣!你知道她們姐妹的個性,就是這樣的!記仇會記一輩子,誰教你們展家得罪她們了!”

金銀花說完,給了雨鳳一個“好好談談”的眼光,轉身走了。

雨鵑看到雲飛臉色不善,雨鳳已有怯意,就先發製人地說:

“我們是唱曲的,高興怎麼唱,就怎麼唱!你們不愛聽,大可以不聽!”

雲飛徑自走向雨鳳,激動地握住她的胳臂。

“雨鳳,雨鵑要這麼唱,我不會覺得奇怪,可是,你怎麼會同意呢?你要打擊雲翔,沒有關係!可是,今天的主角不是雲翔,是我爹呀!你明明知道,他今天到這兒來,就是要看看你!你非但不幫我爭一點麵子,還做出這樣的驚人之舉,讓我爹怎麼下得來台!你知道嗎?今晚,受打擊最大的,不是雲翔,是我!”

雨鳳身子一扭,掙脫了他。

“我早就說過,我跟展家,注定無緣!”

雲飛心裏,掠過一陣尖銳的痛楚,說不出來有多麼失望。

“你完全不在乎我!一點點都不在乎!是不是?”

雨鳳的臉色慘淡,聲音倔強。

“我沒有辦法在乎那麼多!當你跟展家糾纏在一起的時候,當你們坐在一桌,父子同歡的時候,當你跟展雲翔坐在一起,哥哥弟弟的時候,你就是我的敵人!”

雲飛閉了閉眼睛,抽了一口冷氣。

“我現在才知道,腹背受敵是什麼滋味了!”

“我可老早就知道,愛恨交織是什麼滋味了!”雨鳳冷冷地接口,又說:“其實,對你爹來講,這不是一件壞事!就是因為你爹的昏庸,才有這麼狂妄的展雲翔!平常,一大堆人圍在他身邊歌功頌德,使他根本聽不到也看不見,我和雨鵑,決定要他聽一聽大眾的聲音,如果他回去了,肯好好地反省一下,他就不愧是展祖望!否則,他就是……他就是……”她停住,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就是一隻老夜梟而已!”雨鵑有力地接口。

雲飛抬眼,驚看雨鵑。

“你真的想砍斷我和雨鳳這份感情?你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雨鵑忍無可忍,喊了起來:

“我同情,我當然同情,我同情的是我被騙的姐姐,同情的是左右為難的蘇慕白!不是展雲飛!”

雲飛悲哀地轉向雨鳳。

“雨鳳,你是下定決心,不進我家門了,是不是?”

雨鳳轉開頭去,不看他。

“是!我同意雨鵑這樣唱,就是要絕你的念頭!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你就是不要聽!”

雲飛定定地看著她,呼吸急促。

“你好殘忍!你甚至不去想,我要麵對的後果!你明知道在那個家庭裏,我也處在挨打的地位,回去之後,我要接受最嚴厲的批判!你一點力量都不給我,一點都不支持我!讓我去孤軍奮戰,為你拚死拚活!而你,仍然把我當成敵人!我為了一個敵人在那兒和全家作戰,我算什麼!”

雨鳳低頭,不說話。

雲飛搖了搖頭,感到心灰意冷。

“這樣愛一個人,真的好痛苦!或者,我們是該散了!”

雨鳳吃了一驚,抬頭。

“你說什麼?”

雲飛生氣地、絕望地、大聲地說:

“我說,我們不如‘散了’!”

他說完,再也不看雨鳳,掉頭就走。阿超急步跟去了。

雨鳳大受打擊,本能地追了兩步,想喊,喊不出來,就硬生生地收住步子,一個踉齧地跌坐在椅子裏,用手痛苦地蒙住了臉。

雨鵑走過去,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把她的頭,緊緊地擁在懷中。

雲飛帶著滿心的痛楚回到家裏,他說中了,他是“腹背受敵”,因為,家裏正有一場風暴在等著他!全家人都聚集在大廳裏,祖望一臉的怒氣,看著他的那種眼光,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他指著他,對他咆哮地大吼:

“我什麼理由都不要聽!你跟她散掉!馬上一刀兩斷!你想要把這個姑娘娶進門來,除非我斷了這口氣!”

雲翔好得意,雖然被那兩姐妹罵得狗血淋頭,但是,她們“整到”的,竟是雲飛!這就是意外之喜了。夢嫻好著急,看著雲飛,一直使眼色,奈何他根本看不到。他注視祖望,不但不道歉,反而沉痛地說:

“爹!你聽了她們姐妹兩個唱的歌,你除了生氣之外,一點反省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