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鳳沉思,似乎沒有雲飛那麼樂觀。
“你不要被雨鵑暫時的平靜騙住,我知道,她最近心情好,是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你也看到了,你那個弟弟,最近很倒黴!輸了好多錢給鄭老板和高老板他們,已經快變成待月樓的散財童子了!隻要展夜梟倒黴,雨鵑就會很快樂!但是,她心裏的恨,還是波濤洶湧,不會消失的!”
“雲翔輸了很多嗎?有多少?”雲飛不能不關心。
“我不清楚。他每次好像都是贏小的,輸大的!反正是越賭越大就對了!我想,你家有萬貫家財,才不在乎輸錢,可是,那些數字,常常會嚇壞我!人,真不公平,有人一個晚上,千兒八百地輸,有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都看不到那麼多錢!”
“他賭那麼大,拿什麼來付呢?我家雖然有錢,什麼開銷都要入賬的,他怎麼報賬呢?”雲飛很驚異。
“那就是你家的事了!好像他一直在欠賬,畫了好多押!”
雲飛想想,有些驚心。再看雨鳳,臨風而立、倩影翩翩,實在不想讓雲翔的話題來破壞這種美好的氣氛,就用力地甩甩頭,把雲翔的影子甩走。
“我們不要管雲翔了,隨他去吧!”他抓住她的手,看進她眼睛深處去。心裏有句話,已經縈繞了好久,不能不說了,“你願不願意離開待月樓?你知道嗎?這種日子對我來說,很痛苦!我每晚看著那些對你垂涎欲滴的男人,心裏七上八下。看著,會慪。不看,好擔心!這種日子,實在是一種煎熬!”
雨鳳一聽,就激動起來。
“說穿了,你就是很在乎我的職業!其實,你和你的家人一樣,對我們這個工作,是心存輕視的!”
“不是輕視,是心痛!”
“說得好聽,事實上,還是輕視!如果我是個女大夫什麼的,即使也要和男人打交道,你就不會‘心痛’了!”
“我承認,我確實不舒服!難道,你認為我應該很坦然嗎?當那個高老板色迷迷地看著你,當許老板有事沒事,就去拉拉你的小手,當金銀花要你去應酬這桌、應酬那桌,當客人吵著鬧著要你喝酒……你真認為我應該無動於衷嗎?”
她抬眼,幽幽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和你之間,問題還是很多很多,一樣都沒有解決!基本上,我對展家的排斥,並沒有減輕一絲一毫。我和以前一樣堅決,我不會嫁到展家,去做展家的兒媳婦,我爹在天上看著我呢!既然對未來沒把握,我寧願在待月樓自食其力,不願意被你‘金屋藏嬌’,我說得夠明白了嗎?”
他震動地盯著她,是的,她說得好明白。“金屋藏嬌”對她來說,比唱曲為生,是更大的辱沒,這就是她自幼承繼的“尊嚴”。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雨鳳又正色地,誠摯地說:
“不過,讓我鄭重地告訴你,我雖然在那個惡劣的環境裏生存著,我仍然潔身自愛、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
雲飛心中猛然抽痛,他著急地把她的手緊緊一握,拉在胸前,激動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我有懷疑這個,讓我被天打雷劈!”
她深深地凝視他。
“我跟你保證,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給了你,我交給你的,一定是個白璧無瑕的身子!”
“雨鳳!”他低喊。
“所以,你不要再挑剔我的職業了,我好無能,除了唱小曲,也不會做別的!”
“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了,我尊重你的意誌!但是,你什麼時候才要嫁我呢?嫁了我,就不算被我‘金屋藏嬌’了,是不是?”
“你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我們一家五口,心上的傷口都沒好!直到現在,我們每個人都會從噩夢中驚醒,看到我們渾身著火的爹……請你不要勉強我,給我時間去複元。何況,你的爹娘,也沒準備好接受我!我們雙方,都有太多的阻力……如果你願意等我,你就等,如果你不願意等我,你隨時可以娶別人!”
“你又來了!說這句話,真比拿刀捅我,還讓我痛!”他緊緊地看著她,看得深深切切,“我等!我等!我不再逼你了,能夠有今天,和你這樣愉快地在一起,聽著小三、小四、小五,甚至雨鵑的笑聲……在以前,我連這樣的夢都不敢做!所以,我不該再苛求了,應該全心來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雨鳳點頭,兩人都深情地看著對方,他輕輕一拉,她就偎進了他的懷裏。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聽著風聲,聽著鳥鳴。野地裏有一棵七裏香,散發著清幽幽的香氣,空氣裏蕩漾著醉人的秋意,他們不由自主,就覺得醺然如醉了。
那天,大家都玩得好開心,笑得好過癮,學騎車學得個個興高采烈。
學完了騎車,回到蕭家小屋,雨鵑不由分說,就把阿超拉到裏間房的通鋪上,忙著幫他上藥。阿超褪下了衣袖,坐在那兒,好不自然,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雨鵑上藥,小三、小四、小五全圍在旁邊幫忙。房間太小,人擠不下,雨鳳和雲飛站在通外間屋的門口,笑嘻嘻地看著這一幕。小五不住口地吹著傷口,心痛地喊:
“阿超大哥,我幫你吹吹,就不痛了,我知道上藥好痛!”
“二姐,你給他上什麼藥?”小三問。
“這個嗎?是上次醫院給小五治燙傷的藥,剩下好多,還沒用完!”小四很懷疑,眼睛一瞪。
“治燙傷的藥?二姐,你不如拿紅藥水給他擦擦就算了!這燙傷藥可以治傷口嗎?不要越治越糟啊!”
阿超笑嘻嘻地說:
“隻要不用毒老鼠的藥,什麼藥都沒關係!其實,我這一點點擦傷,根本就不用上藥,你們實在太小題大做了!”說著,就要穿衣服。
雨鵑把他的身子,用力拉下來。
“你別動,衣服也脫下來,我幫你縫縫!”
“那怎麼敢當!”
“什麼敢當不敢當的!說這種見外的話!喂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動,讓我把藥上完呢?”她忽然發現什麼,看著阿超的肩膀,“你肩膀上這個疤是怎麼弄的?不是上次被展夜梟打的,這像是個舊傷痕了!”
“那個啊?小時候去山裏砍柴,被野狼咬了一口!”阿超毫不在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