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望根本不理他,眼睛專注地瞪著雨鳳。
“我今天來要你一句話!我知道你交遊廣闊,請得動鄭某人為你撐腰,你就不怕你未來的丈夫,成為桐城的笑柄,被萬人唾罵嗎?如果,你真的念過書,真的是個有修養的姑娘,真的了解中國人的傳統觀念,真的為大局著想……停止吧!停止這個荒唐的婚禮,停止這場鬧劇!如果你真心愛雲飛,就該化解他和家庭的裂痕,到那時候,你才有資格和雲飛論及婚嫁!”
雨鵑和阿超,一直站在門外傾聽,這時,雨鵑忍無可忍,衝了出來。往祖望麵前一站,氣勢洶洶地喊:
“你不要欺負我姐姐老實,對她這樣侮辱責罵!你憑什麼來這裏罵人?我給你開門,是對你的客氣!今天,又不是展家娶媳婦,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管不了我們!”
祖望嘖嘖稱奇地看雲飛。
“這就是有修養、有品德、有情操的女子,你真讓我大開眼界!”
雲飛又氣又急,他深知雨鳳纖細敏感,這條感情的路,又走得特別坎坷。她那份脆弱的自尊心,好容易受傷。這個婚事,自己是拚了命爭取到的,兩人都已受盡苦難,實在得來不易!在這結婚前夕,如果再有變化,恐怕誰都受不了!他生怕雨鳳又退縮了,心裏急得不得了,就往前一站,沉痛地說:
“你夠了沒有?你一定要破壞我的婚禮嗎?一定要砍斷我的幸福嗎?你對我,沒有了解,沒有欣賞,但是,也沒有同情嗎?”
雨鵑看到雨鳳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就推著她往裏麵走:
“進去,進去!我們沒有必要聽這些!”
“雨鳳!你就這樣走了?沒有一句答複給我嗎?”祖望喊。
雨鳳被推著走了兩步,聽到祖望這一喊,怔了怔。忽然,她掙開了雨鵑,折回到祖望麵前來。她先看看雲飛和雨鵑,滿臉肅穆地說:
“你們不要說話!展伯伯來這兒,要我的話,我想,我應該把我的話說清楚!”
雲飛好緊張、好著急。雨鵑好生氣。
雨鳳就抬頭直視著祖望,眼神堅定,不再發抖了,她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
“展伯伯,聽了你的一篇話,我終於了解慕白為什麼改名換姓了!為了我造成他的父子不和,我一直深深懊惱,深深自責。現在,懊惱沒有了,自責也沒有了!你剛剛那些話,刻薄惡毒,對我的操守品德,極盡挖苦之能事。對一個這樣懷疑我的人,誤解我的人,否決我的人,我不屑於解釋!我隻有幾句話要告訴你!我愛慕白,我要嫁慕白!不管你怎麼破壞,不管你用什麼身份來這兒,都無法轉變我的意誌!我曾經把慕白當成我的殺父仇人,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恨,都瓦解在這份感情裏,就再也沒有力量來動搖我了!”祖望簡直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篇話,不禁睜大眼睛,看著她。
雲飛也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篇話,也睜大眼睛,看著她。
雨鵑和阿超,全都睜大眼睛看著她。
雨鳳咽了口氣,繼續說:
“你跟慕白,有三十年的淵源,我跟他,隻有短短的一年!可是,我要好驕傲地告訴你,我比你了解他,我比你尊重他,我比你愛他!他在我心裏,幾乎是完美的,在你心裏,卻一無是處!人,為‘愛’和‘被愛’而活,為‘尊敬’和‘體諒’而活,不是為單純的血緣關係而活!我認為,我值得他做若幹犧牲,值得他愛,更值得他娶!你不用挖苦我,不用侮辱我,那些,對我都不發生作用了!隨你怎麼阻撓,你都不能達到目的,我一定會成為他的新娘!和他共度這一生!”
雲飛聽得熱血沸騰,呼吸急促,眼光熱烈地盯著她。
祖望臉色鐵青,瞪著她,大聲說:
“你執意這麼做,你會後悔的!”
雨鳳眼中閃著光彩,字字清脆,擲地有聲地說:
“哦!我不會的!我永遠不會後悔的!現在,我才知道,在你這麼強大的敵視下,慕白為了娶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太感動了,我會永遠和他在一起,不論前途多麼艱辛,我會勇敢地走下去!我會用我整個生命,來報答他的深情!”她吸了口氣,“好了,你要我的話,我已經給你了!再見!”她說完,就轉過身子,昂首闊步,走進裏麵去了。
雲飛情不自禁,撂下祖望,追著她而去。
祖望呆呆地站著,有巨大的憤怒,巨大的挫敗感,也有巨大的震撼。
雨鳳出了客廳,就一口氣奔進臥房,雲飛追來,把她一把抱住,熱烈地喊著:
“你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你讓我太感動,太激動了!”
她依偎著他,把手放進他的手中。
“你摸摸我的手!”
雲飛握住她的手,一驚。
“你的手怎麼冰冰冷?”
她大大地喘了口氣。
“我又緊張、又激動,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我每次一緊張,渾身都會發冷!從來沒說過那麼多話,覺得自己辭不達意,我隻有一個念頭,我不能被打倒,我不能失去你!”
雲飛用雙手握著她的手,試圖把她的手溫暖起來。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絞自肺腑地說:
“你完全達意,說得太好太好了!每一個字,都讓我震撼!我這一生,風風雨雨,但是,絕對沒有白活,因為上蒼把你賜給了我!”他頓了頓,再說,“我要借用你的話,因為我無法說得更好——我會用我整個生命,來報答你的深情!”
她投進他的懷裏,伸出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再也沒有遲疑,再也沒有退縮,再也沒有抗拒,再也沒有矛盾……這個男人,是她生命的主宰!是她的夢,是她的現實,是她的命運,是她的未來,是她一切的一切。
終於,終於,到了這一天。
雲飛穿著紅衣,騎著大馬,神采煥發,帶著阿超和一隊青年,組成一支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到了待月樓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