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人類的感情,明明喜歡,卻偏偏壓抑,明明壽命那麼短,卻可以愛的天長地久。”
“書中那些感情真的比性命重要嗎?”
樊素絮絮叨叨抱怨著,末了,卻說了一句:“我真想當一回人,當人又是什麼感受呢?”
她想的有些癡了。
眸光落到夏木的玉棺上,便挪不開眼。
夏木是一具肉身,而她是一個魂。
手指,不自禁的打開玉棺,樊素看著那具肉身,良久,默歎一聲。“錯就錯吧!”
她輕輕躺了下去,就那麼契合無比的融合到了夏木的身上,睜眸,不一樣的感覺,被束縛,被承載,被包圍。
不再似從前那麼變化不定。
好像受到了拘束。
“這是成為人的感覺啊!”
這一切寂靜的發生,看到這一切的隻有周圍無數的情花,風中,似乎傳來情花的低笑,它們很想看一看,這一代的守墓人身上又會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樊素輕輕一揮手,所有的情花化作了齏粉,隻等來年春天,才能再次從土裏灰頭土臉的冒出來。
這些年,在修仙法術的掌控上,她早已經遠遠超越了所有人。
她召喚出一枚華光鏡,看著鏡子中的容顏,麵容上,有夏木的英氣,更多了的是樊素的天真。
她輕輕脫掉了夏木的警服,讓自己的頭發長長一些。
招招手,一套衣袂飄飄的仙服出現在手上,穿上那衣服,飄散著長發,屬於夏木的痕跡似乎淡了許多。
她走向莫問的宮殿,悄無聲息的推開了門。
莫問陡然間驚醒,夏木掐了個訣,莫問又沉沉的睡在床上。
夏木走到他床邊,第一次這樣近的打量莫問。
腦海中,有往事翻來覆去。
她是脫胎於十萬生靈怨氣中的一縷魂,天生無情無欲,不懂世間情愛。
可是,既然怨氣能誕生靈魂,誰又能保證初心不變呢?誰又能保證那怨魂不會生出情愛呢?
樊素低下頭去,紅唇輕輕覆蓋住莫問的嘴唇。
柔軟,芬芳,讓人迷戀。
她笑了。
原來這便是親吻的滋味。
她像是找到了新鮮事,一點點探索品嚐著,直到自己和莫問身無寸縷,坦誠相對。
她欺身壓了上去,莫問眉頭緊緊皺著,仿佛陷入了一場奇異的夢境。
夢境裏。
他和夏木結婚,生子,圓滿一生。
這夢境真實到他記得夏木身上情花的味道,但又虛幻到他知道夢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莫問發出一聲壓抑的歡愉,樊素眸子染上了異色,貪戀的親上了他的下巴。
天光照了進來。
一切都結束了。
樊素離開莫問的身體。
也離開了夏木的身體。
她隨手一捏,夏木和裝載她身體的玉棺便化作齏粉,隨風飛揚了出去。
本就是一個不可能的錯誤,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其實,一切早就該結束了的。
謝謝你,夏木!
原來做人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樊素離開了神墓。
這許多年,她早就知道自己該去外麵轉轉,隻是她也有一份執念,她想成為一個人,更準確的說,是想成為莫問的人。
現在,這執念已經圓滿了。
她該去外麵闖蕩闖蕩,她擁有十萬張臉,總能從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她已經修煉出了魂,那麼更該靜下心來修煉一個屬於自己的身體。
世界那麼大,且走,且看吧!
莫問一覺醒來已經是許多天後。
那個夢如此清晰,清晰到他能感受到夏木身體的熱度,還能體味到樊素眼淚的冰涼。
他飛出了宮殿,看了看天上,那裏什麼都沒有。
情花已經消散,一同消散的還有夏木的玉棺。
他茫然了片刻,想起了什麼。
他急忙從一處房間的狹小盒子裏,取出自己的命薄,看完之後,仿佛失了魂魄。
那命簿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與樊素(夏木)黃粱一夢。
黃粱一夢。
終究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似乎明白樊素為什麼走,也懂了夏木為什麼不見。
莫問沉寂了一陣子,將命薄放回了匣子,從此,再沒有看它。
隻是,偶爾他會看一看天上的雲彩,也會看一看重新長出來的情花,心思不定,不知道想些什麼。
一切還是那般寂靜的模樣,一切都已經變得不一樣。
數百年光陰匆匆而過,莫問再次讓自己修煉起來,修煉是最好的忘卻時間的方法,閉關修煉,不管天地如何變幻。
直到,有一天。
神墓外傳來了動靜,有人打開了隱蔽的門。
莫問睜開眼,瞬間變成了一個錘子守在門口。
一個妖嬈又天真的女子出現,那是一張陌生的臉的,莫問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樊素!
她回來了!
樊素看見一個漆黑碩大的錘子,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了月牙般的笑容。
“我回來了!”
莫問眼角有一些酸澀。“嗯!”
他之所以不敢看那命簿,是因為害怕有一天命簿上出現的一行字是:用盡餘生思念一個叫做樊素的怨魂。
……
餘生漫漫,一起修仙吧!——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