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蛇妖自從回到銅鏡之後便一切如常,再也沒有任何異樣。三人守了整整一個白天,都未見其出現,心知此妖不到夜間不會活動,便守好了小屋內外,靜候夜晚來臨。
到得晚間,果然隨著萬籟俱寂,那女聲又開始出現。但這晚卻不再哭哭笑笑,而是變作了一個歌謠,十分飄渺地響在村中。那歌聲無盡的纏綿悱惻,淺吟低唱,慟喚亡人。兩人雖然年幼,聽了這這一聲聲發自肺腑的淒惻之聲,也不禁感到有些傷感了起來。他們卻不知這本就是蛇妖的魅惑之術,即便兩人從來不曾識得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不察覺之中已經被蛇妖有了些蠱惑。他們當然也不會知道,這一切早就在師父預料之中。自他們進入玉清淨宮之時起,師父便已看出他們宿緣太深,將來難免糾葛甚多。這番試煉明為除千年腐屍,真正的考驗便是這蛇妖的魅惑,兩人哪裏知曉,無形中已經著了些道了。
隨著歌聲蔓延,屋中又開始多了那血字。這一回出現在了牆上、地上、床上,屋中的每一個角落,密密麻麻,忽濃忽淡,閃著紅光,就像在屋中布滿了符文陣法一般。再看那銅鏡之上,隨著一陣哭聲,果然又和昨晚一般,現出那個女妖的後腦來,仍然是高髻上翹,長發輕垂。隨著屋中的血字越閃越急,那女妖慢慢回過頭來。兩人小心戒備,未料那女妖轉過身來卻還是個後腦,一樣的高髻長發。
兩人正在詫異之時,隻聽得屋外雪神咆哮之聲,然後絲絲響聲不停。卻見雪神上下縱躍,爪影如電,村中四麵八方湧來無數蛇尾人身的妖精,吐著長信不停向雪神撲去。雪神早已今非昔比,項間那化成玉牌的仙函名為《萬靈幻鑒》,記錄了天地之間三千七百多種妖物,從常見的濕腐成精直到有幾世修為的成仙幻妖,一一記載其來曆及弱點。這些蛇精其數雖多,但不過是《萬靈幻鑒》中下等中品的妖物虺精,又豈能放在心上。隻見雪神雙爪揮動如風,一掠便是十道藍光,互相交錯直往那些虺精的七寸而去,便瞬間掉落無數人麵的蛇頭,一個個在地上尚自呲牙咧嘴,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兩人見雪神完全應付得來,便放了心。未料此刻鏡中突然射出萬千黑發,如鋼針一般爆散,直向三人刺來。滌生將玉笛旋轉成一圈綠影,在空中化作無數個碧綠色的月牙,直向那些剛發迎去。而若離躍起之時早已放出手中準備好的霹靂明火珠,一陣雷光閃爍之中,整座小屋的四牆震散,屋頂飛去。那些如刺一般的長發待靠近兩人,發端便又變作一個個凶惡的蛇首,拚命追噬著兩人。
若離手中“玉竹卿”發出的金光也如爆散的鋼針一般,全都釘入那些蛇首,滌生發出的月牙亦削斷無數根頭發。而雪神卻咆哮一聲撲來,雙爪抓住一蓬亂發,將銅鏡拉得飛到了空中。那銅鏡之中怪聲連連,似是那蛇妖被雪神扯著頭發痛極,在空中左右翻轉,隻是無法脫離雪神雙爪。隨著淒厲的叫聲,那萬千長發之上竄起一朵朵青色的毒焰,沿著發絲急向雪神而來。
若離怕雪神有失,便又從囊中取出一個僅有小指般高的玉瓶,仰頭將其中瓊液飲下,往劍尖上一噴,劍尖便燃起一朵朱紅色的陽焰,隨著無數金黃的劍光分飛到每一根長發上,竟將妖人的毒焰逼了回去。而滌生也吹出一陣笛音,碧綠的靈光直向銅鏡圍去。
轟然聲響,如在眾人麵前爆燃出一個巨大的火球,一股焦臭味中,那些長發紛紛斷落了下來,在地上變為無數掙紮扭曲的毒蛇。鏡中的蛇妖似乎受了重傷,銅鏡拚命旋轉想逃去,隻是不能脫出滌生靈光的籠罩。
“幾位仙人饒命,我再不敢與幾位為敵了。”
周圍虺精四散逃去,銅鏡恢複了方才的模樣,依然是那個後腦,隻聽見鏡中蛇妖在向幾人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