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中的時候,還算是“手頭寬裕”的學生。一方麵因為家裏的經濟狀況已經在爸爸多年經營下越變越好,另一個原因是學校離家路途太遠,每天幾乎12小時在外麵,所以媽媽會每周塞給我不少零花錢由我自己支配。
因為非常喜歡流行音樂,我每天耳朵上都掛著Walkman(隨身聽)的耳機。即使上課,我也會把Walkman揣在衣服裏兜裏,耳機順著袖子穿到手腕處,這樣幾乎上課的時候都可以隨時把耳機貼到耳朵上聽聽歌,很多那個年代的高中生都曾這樣過吧。幾乎大半的零花錢,都被我用來買十幾塊一盒的流行音樂磁帶了,家裏的磁帶擺滿了四個大抽屜。
90後、00後、10後可能都不知道磁帶和Walkman是什麼了。這種儲存介質和播放工具,就像膠卷相機一樣,後來逐漸被新的科技產品慢慢替代,已經成為了70/80後特有的回憶。
那時我經常流連於放學時途徑的各個大小音像店,我的磁帶和曲庫的更新速度,甚至可以快過街頭商店裏天天播放的炸街音樂的更新速度。
終於,在高二的某一天放學後,我在學校側門轉角的一家門臉很小的音像店裏偶遇了顧雲帆。
就像很多影視劇裏常出現的情節,個子不高的我,顛起腳尖艱難地夠著靠牆的貨架上層的王菲的專輯《唱遊》,這是我掃了很多家店後,才找到的唯一一盤。
馬上就要夠到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從我的頭頂越過,把它拿走了……
能想象當時我滿額頭黑線的臉色嗎?
我對著貨架翻了個白眼,然後沒好氣說,“謝謝你幫我把它拿下來啊!”
高處回應傳來“不用謝,我不是幫你拿的。”
“嘿~這人果真是要搶啊。”我心裏默念著,回身,抬頭,瞪向那人……“顧雲帆!!”
顧雲帆一愣,然後定了一下,說,“是你啊,上學期送教具的小丫頭。”
我拚命控製住自己原本是憤怒,忽然轉成驚喜,又有點緊張,還有點不甘心丟了那張專輯的心情,清了一下喉嚨說“嗯……可是這盤專輯是我先看到的,你不能仗著個子高就把它搶走……”
顧雲帆嘴角竟然微揚,露出了一絲笑意,“嗯~你說的對,給你。我再去問老板還有沒有。”
他轉身走向櫃台,我拿著他遞過來的磁帶,臉頰發燙的立在那。回了一下神,眼神繼續放在貨架上,心裏卻想著“這家夥不是應該喜歡莫紮特、貝多芬、肖邦什麼的嗎?怎麼跑來跟我搶王菲?”並不時用餘光偷掃一下那個高大的身影。
那個身影又朝我走過來了。
“小丫頭,老板說這是店裏最後一盤了。王菲這張專輯在各大城市都是上市即斷貨,太火了。”
“哦,嗬嗬。”我並不知道該說啥,他是想讓我主動讓給他嗎?那我讓,還是不讓呢?
“嗯……你好像是高二16的吧?我可以跟你借幾天嗎?”他語氣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然而卻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不是16班的了,分文理科後我去8班了。沒問題,可以借你,但是能等明天放學後嗎?”我努力地做好表情管理。
“好,謝謝。明天放學我去找你拿。”他真是一句寒暄都不舍得,說完就轉身離開了音像店。
回家這一路,我的手緊緊地握著口袋裏的那盤磁帶,生怕它丟了。對音像店裏發生的一切竟然有些恍惚。
“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
這晚,我第一次聽《紅豆》。
一中有一高一矮兩棟教學樓,那棟矮樓幾乎都是給曆屆高三使用的“閉關樓”。所以我讀到高二這年,高三的顧雲帆已經不是下個樓梯就能找到我了。他需要穿過一個大操場,才能回到這棟教學樓來找我拿磁帶。
所以我沒覺得他第二天放學後會出現得那麼快,也就沒下課立馬去門口等著他。
結果放學後沒多久,門口就出現了一陣起哄聲。“顧雲帆怎麼來咱班找人了?也不說找誰,就在那等著。”剛踢完球的同學邊擦著頭上的汗,邊議論著走進了教室。我聽到議論,趕緊翻出專輯,快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