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蘭陵情魅 第三十章 出牆 2
景勉走後,景淵起身走入繡樓,來到書案前,執起那支寒玉紫鼠蘸上墨,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地寫下幾句詩。十五姬走過來依偎在他身前,纏著他教她書法,他穩穩地握住她抓筆的手,一筆一劃地往後麵寫下去: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寫著寫著,景淵似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出神,眉頭輕皺。
十五姬見他頓住筆,不由問:“侯爺,怎麼了?”
“十五姬不覺得今日安靜得太不尋常了?”他重重地放下筆,負手走了下樓,吩咐了站在門口的景勉兩句,少頃,景勉匆匆回來小聲地對景淵稟報道:
“侯爺,碧紗櫥的晚霞姑娘說,十八姬肚子不舒服,早起後用過膳便又臥床休息了,至今未起……”
“讓景老頭子去看看。”
景勉低下頭支吾道:“說是女子……那個痛,是正常的,不須請大夫……”他看十八姬應該沒事,遠遠看去躺在床上睡得安穩,反倒是晚霞和其餘兩個品雪軒的丫鬟直嚷著肚子疼不停地跑茅廁。
景淵臉色一僵,心下卻釋然。他沒見到樓上十五姬掩麵而笑,對身邊的丫鬟輕聲道:“這件事你做得不錯,我自會好好賞你。她千不該萬不該擾了我的清淨,腦子像豆腐一樣,茶水變了味道也嚐不出來,真不知道侯爺看上她哪一點?!”
蘭陵縣衙
自從阿惟隨著顧桓到蘭陵侯府吃了一頓年夜飯後,顧桓便忙碌起來。大過年的可憐見兒,年初一一大早顧桓便接到一起無頭凶殺案,沒來得及吃早飯就帶了孟微和文安匆匆趕到蘭陵和廣陵的交界去勘察案情,這一去就是十多天。阿惟在衙門百無聊賴,閑來無事終於策劃好離開蘭陵的路線,顧桓回來後阿惟得了個小小的風寒,這一病又是半個月。
本來還會病下去,要不是顧桓忙得一頭煙也來關心關心她,發現她偷偷地一碗接一碗地倒藥,浪費銀錢後板著冰山冷臉坐在床頭當監工,她鐵定病去抽絲——慢慢抽,當一條等著落實逃亡大計的米蟲。
“怕苦,就不要衣服沒穿夠就跑去猜燈謎!”他冷笑,“還連猜十個都猜不中,枉丟我府衙的臉麵!這藥你敢不喝,看大夫的銀子我們慢慢算利息!”
阿惟用棉被把自己裹得像隻粽子一樣坐在床上苦著臉望著顧桓,扁扁嘴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哦,難不成你找人跟蹤我……大人真是夠有鬼祟的……”
“跟蹤你?犯得著麼?連朱雀大街王寡婦的七歲小兒都猜對了三個,你是我衙門的文書,多少雙眼睛看著你?你還以為丟人可以丟得隻有天知地知?”
“是那些燈謎出得太偏,仲尼日月,猜一古人,那到底是誰?”
“孔明。”某人腦子轉得很快。
“那‘半部春秋’呢?猜一個字……”
“秦,春秋拆半。”回答得依然爽利。
“這個……算我一時不察,可是什麼‘西施臉上出天花’猜個成語你懂麼?”
“謎底是美中不足。”顧桓嘴角一彎,嘲諷道:“還有嗎?就你還能記得住燈謎也真夠難為你的了!”
阿惟哀嚎一聲,掩麵倒下,“你就說吧,有多難聽說多難聽,姑奶奶我自巋然不動!孔聖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和女人較真做什麼?我承認一時失算老馬失蹄,那破爛花燈,惹惱了姑奶奶我明年一把火把它給燒了一幹二淨……王寡婦的兒子是吧,那流著鼻涕還抓著一大串糖葫蘆的小屁孩?下回見著看我不搶了他的糖葫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