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頭,鄭重地迎上他的目光,回答道:“是,他剛剛說的話,全部是真的。”
雩唐一聽我的話,瞬間嘴角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這是我聽過得最可笑的笑話。”
我搖頭,“雩唐,不是笑話,是真的。程姨是你的親生母親,連媽都親口承認了。”
我的話可能是震懾到了雩唐的神經,他瞪我的眼神冰寒無比,估計是因為我太晚道出真相,或許是他根本不願意相信,而我卻再次強調著。
他沉默了。
我上前,拉著雩唐的手,懇求道:“雩唐,去看看程姨吧,見她最後一眼,就算你不認她這個媽,當作朋友去看一眼也好。”
“我很忙。”雩唐甩開我的手,目光側向一旁,冷聲衝著秘書說道:“還傻站在那裏做什麼,上車。”
老鍾的車已經停在那裏了,雩唐沒有理會我的懇求直接離開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聽到這些真相之後,可以這麼無情冷靜地離開,難道生意做久了,連人心都泯滅了?
他對我可以溫柔,寵溺,戲謔。可為什麼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要這麼殘忍,就算當初她把他送人了,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雩唐連問都不問,就直接離開了。
陰豪上前,失望地看著離開的車影,罵道:“真是個渾蛋。”
我痛心地看著前方的出口,心在抽痛著,雩唐,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高大有責任心的男人,以前覺得你處事果決隻是針對工作上的事,可為什麼你對生母也可以這般絕情。
“莫小姐,我回醫院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媽這輩子有我,足夠了。”陰豪話落,上了車,也離開了。
我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地下車庫許久,才緩緩地開車離開,我並沒有回易家,而是去了市醫院,跟陰豪聯係之後,我來到了程姨所在的病房。
整間房隻有程姨一人,潔白的病房內,看著被病痛折磨得隻剩下皮包骨的程姨,看了讓我很心疼。
她微眯著眼,似睡非睡,她現在用嘴在呼氣吸氣著。
陰豪傷心地看著程姨,再看看我,說道:“她已經不能自主呼吸了,全身的器官都在衰竭,她還這樣痛苦的掙紮,無非就是等易雩唐。”
聽到這些話,再看看程姨,她通過嘴來呼吸,聲音已經非常大了。我上前,輕輕地喚道:“程姨,我來了,你睜眼看看我,好嗎?”
我喚了一聲,她仍舊沒反應,我聲音加大了一些,再次叫道:“程姨,我是莫苒,我來看你了。”
任憑我怎麼呼喚,她始終微眯著眼,眼珠子幾乎不動地望著前方,幹癟的雙頰,凹陷的嘴巴因為呼氣不斷地顫抖著。
我哽咽著,回頭看著陰豪,說道:“程姨的喉嚨裏好像有痰,讓醫生安排吸痰一下,不然她太難受了。”
陰豪搖頭,“沒用的,媽現在剩下一口氣撐著,就是在等易雩唐。”
“你不試著搶救一下,你怎麼知道會沒用呢?”我心疼地看著程姨在喘著,她根本就是在彌留。
人在這個時候,她還是有意識的,隻是她的器官,她的表情已經表達不出來她的想法了。
“媽被這個病折磨得太久了,她在意識清晰的時候已經再三強調我,不要挽留她,多讓她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罪,但是她現在一直不肯閉眼,我明白,那是因為她還有遺憾。”陰豪聲音很沉,臉緊緊地繃著,我知道他在忍。
雖然程姨是他的繼母,但這些年的相依相伴,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一切,我能隱隱地看到他眼中閃過的淚花,卻很快被他給隱藏了。
雩唐不來,他根本就不會來,因為他不會輕信任何話,這些年來,他在商界那些名號是怎麼來的,大家心知肚名,一個人要扛起易家的一切,他必須比別人做得更多,狠得更絕。。
現在程姨這個樣子,就算是雩唐來了,她也未必能夠睜開眼睛看他一眼。
我掏出了手機,當著程姨的麵打了過去,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秘書,她告訴我,雩唐在跟一個非常重要的客戶談生意,暫時沒辦法接電話。
我讓她轉告雩唐,我在市醫院六樓608房等他,請他一定要來。
我不知道雩唐會不會來,我靜靜地坐在程姨的身邊,看著她。
以前在麵對死亡的時候,或者在麵對一個將死之人時,我會很害怕,可現在竟然不怕了,或許是經曆了太多的生死,所以我的心也強大了,或者說我的心麻木了。
陰豪用一次性的杯子給我倒了水,遞給我,說道:“謝謝你這麼有心,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女人。”